月隐树梢,春夜料峭,纤手掀起金绡罗帐,玉足落地,丝裙曳地。
岑寂的殿内,烛光微抖,是窗外春风轻寒带过,身上的轻丝透衫隐约出冰肌玉骨,绰约身姿。
悄然走到窗前书桌,纤手轻轻抚过还未干的墨画,泪眼迷漫,睫毛轻轻颤动,随即‘啪’一声,碧波水池似有涟漪清浅。
轻风呢喃,青丝散乱,我伫立于窗口良久,才回过思绪,走到暖阁外,见杜子月正等在那,心下冰冷一笑,然后缓缓启唇:“你进来。”
“是。”杜子月福身随我走进暖阁。
我走到床边,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娘娘这……”杜子月望罗帐内探了探床上熟睡着的雪轩。
我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是想让我叫别人来吗?”
杜子月反映过来,急忙欠身:“是子月愚昧。”说着便急急脱下衣服,我顺手拔下她鬓上木簪,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流泻而下,凝脂玉体,青丝柔婉,直叫人心动。
我抓起她的手,用木簪的尖端划过她的指腹,殷红的血液汩汩涌出,她疼地叫了一声:“啊?娘娘……”
我皱眉,怕她弄醒床上的雪轩,轻斥了一声:“闭嘴!”
说完,我抓过她流血的指腹,将血滴在明黄的床铺上,明黄莹亮,血液殷红,立刻产生一种刺眼的颜色,揪人心目
我甩下她的手,轻冷道:“睡上去吧。”
“是。”她应声,抖擞着身子抓到黄明床榻上,毕竟是春夜,我也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便抓起地上凌乱的衣服,往身上随便一披。
罗帐轻动,光影交叠,我转眸盈落于龙床上两抹身影,杜子月拢着锦衾卷缩在雪轩身旁,玉枕边俊美的脸膛隐着淡淡的红润,微动着身子,口中轻启一声‘宛若’,便将手搭向了杜子月身上。
我黯然垂眸,那一声‘宛若’激荡起心中酸楚澎湃,微抿双唇,眸中轻动的清泪淆然而下。
“雪轩,对不起……”
……
“你是谁?怎么在朕的床上?”
为了能按计划顺利进行,清晨,我故意在还未等雪轩早朝之时赶到养心殿。
“娘娘,皇上还未起呢。”门外侍候的公公跟着我,却亦不敢拦我。
我缓步轻移走到暖阁内,在九龙玉屏外福身:“臣妾请皇上早安。”
半晌,里面才响起:“怎么今天这么早来请安?”
我微扬起唇,径直起身,不由旁人阻拦故意冒失绕向玉屏后,灿烂一笑:“自然是有好事来找皇上……”
九龙玉屏后,金绡罗账微帘,隐动出两抹**的身影,明黄床铺上,那滩殷红依旧夺目。
雪轩惊措,恍若似做错事般慌乱地躲开我的眼神,杜子月以衾掩身,两臂露外,肌肤如凝,低下头缩蜷于床尾。
我故作惊讶,急忙低下头,欠身:“臣妾冒失了。”说完,莲步轻移,急急退向玉屏外。
屏内身影浮动,有细微的动静,良久,一抹明黄身影借熹微的晨光晃晃而出,负手而立,目光正巧碰到窗前紫檀御桌上未收的画。
“朕记得……昨晚是你陪着朕……”
我微一抬眸,视线触向窗前光晕笼照的墨画,双眸微黯,不露痕迹地收回,笑道:“皇上不会是做梦了吧,臣妾昨晚很早就在宛心苑睡了。”我转眸狡笑:“莫不是臣妾昨夜的梦魂来陪皇上了?”
雪轩收回目光,俊眉微颦,浑黑双瞳恍若要将我看透:“‘两身相伴,两心相依。’这句话也只有你敢在朕面前说。”
我黯然垂眸,低头皱眉,心,恍若被戳穿,有血缓缓泫滴,双手连同袍袖一同握紧。
正这时,屏后杜子月穿好衣服慌乱的跑了出来,见雪轩直立于前,急忙驻足低首,惶惶埋首于那。
雪轩叹了口气,视线不肯放过我身上同时往后瞥了一眼,冷淡道:“你先下去。”
杜子月看了我一眼,畏首畏尾正要下去,我突然抬首喊道:“等一下。”停顿少刻,我依旧笑道:“皇上也真是,古往今来,帝王宠幸美貌女子乃是常情,臣妾又不是那河东狮吼,皇上非要找些借口掩饰,倒觉得是臣妾的不是了。”
说着,我浅笑缓步走到杜子月的身影,拉过她的手,柔声道:“皇上向来是个负责的君主,虽说这不算什么,但若是传了出去,这女子定会被他人妒忌生恨,这样的身份也难以在宫中生存下去,况且近日宫中嫔妃不过零零可数,一个帝王后宫应该殷实才对,才能得以皇脉繁衍,皇上就当充实后也好,殷实皇室也罢,赐予个名封给她吧。”
我含笑转眸,望向雪轩,却碰上他双瞳微寒,眉宇间笼着一层浓重的沉郁,半晌,他开口:“宛若,若是以前你是不会讲这些话的。”
刹时,我顿愣住,心中隐隐作痛,沉沦于他那一重难解的怅惘。
雪轩,这些话并非是我的真心,你要明白,我是无奈的。
气氛突然岑寂下来,有晨光漫过周身恍如虚幻,这时,身旁的公公凑近雪轩提醒了一声:“皇上,是该上早朝了,大臣们都等着呢。”
雪轩回过神,没再说什么,微淡的光线勾勒出他俊美精致的轮廓,却有浅浅的忧伤隐约划过。
他向窗前紫檀御桌的墨画又一次望去,随后扫过一旁的杜子月,淡淡道:“赐封选侍。”话落,便径直离去。
心,在那一瞬间落空,失之交臂后,那些浮华如梦的美好,不过是在一瞬间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