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还只剩下一点头,像极了红油鸭蛋的某段边角,东南方向微现月亮的影子,像极了一位伫立于天边的圣洁女神。
“郗卓大夫,你好歹回来了~”正要开药堂门锁的郗卓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亚芮匆匆忙忙跑来。
亚芮焦急地说道:“这是今天下午我来怀善药堂的第三趟了,每一次都是扑了个空,这次老天终于长眼让我遇到你。”
郗卓笑着说:“嗯?怎么了慢慢说。”
“我家小姐突然失去理智了,正在打砸家里的东西呢,谁拉都拉不住。骆青大哥也请了几个大夫,但那些都是庸医,都制服不了我家小姐。”
郗卓变得惶恐起来,“姝然你去拿针灸包。我和亚芮先走着。你快点追上来~”
“针灸包在哪?”
“柜台下边的雕花木盒里,咱们走,亚芮。”说着,郗卓和亚芮便急急忙忙去了亓官家。
正如亚芮所言,亓官韫像个脱了缰绳的烈马,完全没有了理智,厅堂内碎瓷遍地,盆栽一个个的横七倒八,地上有着一堆一堆的泥土。下人们一个个的鼻青脸肿,有的下人甚至还在流着鼻血,亓官韫毕竟是金枝玉叶,这下人们对大小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忍气吞声。有两三个壮汉挡在了亓官韫的前边,以防伤着亓官耀辉和亓官夫人。趁着下人们不注意,亓官韫后脚一抬踢在了那个满脸胡茬大汉的下裆部,那大汉疼得要死,周围人赶紧扶了上去。亓官韫冲在了亓官耀辉的身前,一把抓过了亓官耀辉的衣襟,并咬牙切齿的念叨:“亓官耀辉,你该死!今天就是你偿命的日子!”
亓官耀辉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试图用力拽开亓官韫的手,“韫儿,我是你爹呀,难道你忘记爹最疼你了么?”
亓官韫的眼睛里闪烁着红光,那样邪恶,那样令人惊心,她瞪着亓官耀辉,眼神里有一股不可阻挡的杀气,似乎是想把亓官耀辉一口吞进肚子里才罢休,“我没有爹!我爹早死了!你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
亓官耀辉连忙改口说:“好好好,你爹死了,可是你还有娘呀,难道你想让你娘下辈子守寡么?你忍心么!”
“混蛋!你不配提我娘!再说了我娘早死了,都是被你们害死的!今天就是给我娘偿命的日子!”
亓官夫人亦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韫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呢?你让娘寒心呢~我求求你把你爹放开吧,娘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说着,亓官夫人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咳咳咳咳韫~”亓官耀辉干咳着,憋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亓官韫死死地卡住亓官耀辉的脖颈两侧,毫不怜悯亓官二老。
其中两个大汉稳住脚下一左一右站着,粗壮有力的胳臂一伸,一下子将亓官韫掳了过来。
“咳咳。”亓官耀辉趁时喘了口大粗气,要是没有那两个大汉一下子掳开亓官韫,恐怕亓官耀辉此时早已归了西。
正在这时郗卓以极速跑进了亓官家的厅堂,抽出数根一寸长的银针,熟练地扎在了亓官韫百会,太阳,神聪等穴位。在麻针的作用下亓官韫不再挣扎,很快便昏睡过去。
深秋的夜晚是最美的,皓白的月亮将大地照得通亮,点点星辰以它影影绰绰的光线,将希望带给人间.都已是深夜了,亓官韫还是没有醒来,郗卓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亓官韫的眼睛,他是希望韫儿一睁眼便能瞧见自己,都这样不吃不喝的坐了几个小时了,但郗卓仍不觉得腹饥眼乏。亓官夫人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亓官耀辉脖子上的浅红伤痕不由得感叹道:“家门不幸呀,我们亓官家的千金,到底是着了谁的魔?我求求老天还是把一切的不幸加在我身上吧。”说着亓官夫人抹去了两旁上的两行泪。
“咳咳,我说,夫人你还胡说八道!你还嫌家里不够乱么!咳咳。”亓官耀辉顿时怒发冲冠,使劲拍打着身旁的书桌。
姝然看不下去了说道:“伯父伯母,你们还让不让你们的女儿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吵闹。”
亓官耀辉听见这话可不愿愿意了,眼前这个无名小辈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察觉到亓官耀辉要呵斥姝然,郗卓连忙说道:“亓官老爷,姝然说得也对,为了韫儿着想你们是应该先消停一会儿了。”
亓官耀辉用白眼瞟了一下郗卓说道:“对了,我还没说你呢,你一晚上都盯着我家韫儿看,是居心叵测还是你们当大夫的都得这样观察病人?”
姝然笑着说:“这个伯父有所不知,郗卓哥行医的特点就在此,他能不厌其烦的盯着病人瞧几个小时,为的只是能更好的观察病人细微的病征。您要是不服气的话,那么你就自己看着你女儿吧,要是你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我们可不负责任啊~”说着,姝然就要去拉郗卓离开。
亓官耀辉赶忙赔不是说:“郗卓大夫姝然姑娘,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呀,我老糊涂说错话了还不行?”
姝然得意的说道:“那还差不多~”
郗卓说道:“伯父伯母,骆青大哥你们去休息吧,我和姝然在这儿就行,再说了亓官老爷还有伤,气血不足得多静养才好。韫儿有我和姝然看着你们就放心吧。”
亓官耀辉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别一口一个韫儿的,最好别再让我听见你这么叫韫儿。臭小子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郗卓没再说什么,目光透过窗外看向了天空中那微光星辰。
骆青说:“好了老爷,您若是再生气,对身体可更不好~郗卓大夫说得也对,你快休息去吧。”
“嗯,也好。”
亚芮和亓官夫人搀扶着亓官耀辉回了卧房。
烛芯好久没有挑了,烛光时亮时暗,烛台里的蜡油快满了。
郗卓趴在亓官韫的床前睡着了,姝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亚芮刚刚悄悄进来给他们二人披了一件薄褥便出去了。深秋过后便是初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夜晚更是寒气逼人,姝然毕竟是女儿身哪能禁得住这般寒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亓官韫眼皮子鼓动欲要醒来的样子,姝然赶紧去摇醒了郗卓。郗卓扶着亓官韫坐起来,郗卓兴奋道:“韫儿,你终于醒啦~”
亓官韫用疑惑的眼神瞧了瞧郗卓,又看了看姝然。
郗卓问:“现在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不是亓官韫,我是凌汐凝。”
“啊~”郗卓连忙退身一步。姝然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郗卓又走上前去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韫儿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吧。”
“呵,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忘记上次我去过你的药堂买过川乌?”
此刻,郗卓扔掉了刚刚的那种惶恐反而变得比以往都要沉着冷静,他随便拿了一个彩釉茶碗,呷了口茶水,整了整衣襟后便坐在了圆木凳子上,冲眼前所谓的凌汐凝说道:“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好么?”
凌汐凝仰起头说道:“我喜欢你这么直接,但是你不用问我就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那更好,省的我还得给你解释一通。”
“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郗卓疑惑道:“你知道亓官韫的存在么?”
“呵,笑话,你这也叫问题吗?你给我好好听着我的回答就算全世界都蒙骗了亓官韫,但也始终蒙骗不了我。”
“这么说,你知道她的存在了?”
凌汐凝不语。
郗卓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么做?”
凌汐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郗卓。
郗卓深吸一口气继而说道:“你和亓官老爷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到了你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
凌汐凝冷冷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呵!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郗卓大吼道:“就凭你寄生在我心爱的女人身上,你让她差点失去了父亲,差点让她成了弑父的罪人,你在一点一点的将我的爱人夺走,你说我凭什么不能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