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时,脚步依然很轻,轻到可以去忽略,轻到一步一步的踩在她脆弱的心口上,将她碾碎的鲜血淋淋。
漫天纷乱的桃花将他的身影掩去,终于消失不见;她始终骄傲的挺直着腰板看着他离开,不发出任何挽留的声音,饶是唇上已血迹斑斑,手指缴着帕子勒出青紫的淤痕,也不肯落下泪来。
那时她便知,从此桃李芬芳,在别人眼中是景,在她心里,却是伤!
秦广王府。
落凤阁中。
琼花一手端着精致的盆盂,一手沾上清亮的水珠,小心翼翼的打理着盛开正旺的蝴蝶兰。
她偶尔回头凝望坐在软榻上的他,张了好几次口,最终都被她忍耐着咽下去。
蒋子文双目垂冷,身边空气似乎都感受到他的不快,变得阴沉阴郁。
从外面端着点心走进来的良辰美景俩姐妹都是绕着他走,谁都无法想象,整日看上去最温柔纯良的秦广王,这生起气来却是如此骇人逼近。
琼花看了一眼良辰,示意她放下东西速速离开。
良辰拽了下端着盘子站在门角怔怔的望着秦广王发呆的美景,半拖半拉的将她带出房间。
“你个傻丫头,竟然敢当着公主的面那样盯着王爷看?”良辰一出来,就戳着美景的脑瓜;瞅着没出息的妹妹,一个劲的摇头。
美景嘟嘴,一脸委屈:“以前在天界,咱们都只能老远的望一眼王爷;这几天虽然住在王府中与王爷时常有碰面,但是也只能偷瞄两眼;今天难得王爷坐在那里不动,多看几下又死不了!”
“死丫头!你还敢乱说?”良辰快要被自己这个心直口快的妹妹气死了。
美景甩了甩袖子,看着大惊小怪的姐姐:“难道你就不心痒痒?坐在那里的人可是秦广王啊,天庭前任的执法天尊;大大大神仙!美人呐!”
看着美景那副彻底花痴的模样,良辰算是死心了;看来她要瞅个时间禀告公主,把这个只知道看美男的妹妹谴回天雪宫中好好罚抄心经语录。
房内的琼花依然面色淡淡,放下手中盆盂的同时,从桌上拿起白色的帕子,温柔轻慢的擦拭着掌心的水渍;沉静了半晌后,这才幽幽开口:“你在我这里坐了少说也有三个时辰,把我们相识的一万多年时间加起来,都比不上今天独处的时间多!”
蒋子文终于有了反应,放在膝头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抱歉,今天的心情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琼花笑容可掬:“听你这话,我大致可以判定一点,那就是风萤萤身上的魔化纹现在还未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危险!”
蒋子文欣赏般的看了一眼琼花,冰雪聪明、惠蒂无双,说的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我从未想过,她会这样想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晦暗酸涩,似有千般委屈:“我是个极挑剔的人,如果不是认定了,怎么会将就?她怎么就这么看轻自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琼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坐在圆凳上的她,温婉高贵:“因为她是鬼,你,是仙!而且,还是神级别!她会没有自信,也是情理之中!”
“我从未以一个人的身份来衡量一个人的存在价值!”
“你没有,并不代表她也没有!”琼花看着他迷糊不明的脸,一字一句,句句肺腑:“身份越是低微的人,他们越是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他们的自尊心和骄傲,会比普通人强烈一千一万倍;因为害怕被看不起,所以他们也会轻贱自己;她不是对你不信任,她更多的是在对自己不信任。”
“可是,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放弃的话吧!”说到这里,蒋子文无法忍受的站起身,望着窗外的花树,声音飘渺:“从决定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有了觉悟,身份地位皆可抛弃,只为有她相守就好;连我都不曾犹豫放弃,可她就能随随便便轻言分开,这要我情何以堪?要我如何自处?”
“人界有一句话是这样讲的,当局者迷!你们俩,终究不过是一叶障目,都被对方绕糊涂了!”说到这里,琼花漫然站起身;来到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我到现在还在羡慕着她,见你这样,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心里只有一句话久久徜回:我若得之、爱之怜之、幸之护之唯恐不及;为何她就不明白,不珍惜!”
蒋子文听见这话,垂下头看向琼花那双溢满深情的双目;喉头紧了紧后,他忙转头看向他处。
獒犬从秦广殿的大柱子上挣脱之后,就摇身一变唤出真身;一头足足有小山般高大的巨大妖犬威风凛俐,他张开血盆大口,一会儿喷火一会儿喷水;不消片刻,就将气势如虹的秦广大殿折腾的不成样子。
比千年葵花木还要粗壮的大石柱子被洪水吹断成数截,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烈火灼烧了放在桌案上的奏章和挂在房垣四处的锦旗,黑焦焦的一片闻上去极其刺鼻;满大殿的鬼差捂着脑袋四处逃命;判官和四方查使极力扑救还是无能为力;最后也只能抱着脑袋保命去了。
獒犬闹成这样还不解气,干脆伸出盘罗般硕大的狗爪子,一爪子拍在秦广王经常坐着的金光椅上;就听噼啪的一声震响;代表着尊贵身份的金光椅瞬时化为齑粉,被獒犬从鼻息中挤出来的一丝冷气彻底的吹散了。
判官逃命般的跑到大殿门口,看着殿内化为废墟的一片,哭嚎着脸痛叫:“我的祖爷爷呦!您砸哪里不好,偏偏砸了俺家王爷的吃饭衙门,你这可是闯大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