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僧人说到最后,忽的发出一声似哭还笑的呓语:“以命换命……好毒辣的法子……”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却被倚在树上横躺在鸟窝端头的人挡在前面回不了巢穴,急的几乎唉唉直叫,乱飞乱撞。
挡住人家家门口的人忽的翻了个声,手一挥就将鸟窝给摔了下去,他漫不经心的爬坐起来,凤眸之中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
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呢,好久没有看到那皑皑大雪,大概有……五年了罢。那年的冬天,可真是极冷的。看着月夜,唇角上挑出若有还无的微笑。
那个女人居然主动提起娘亲的事情呢,可是,娘啊,若真的是以命换命,你道我该不该杀了她来换你的性命?
心中忽的生出一股郁气,长啸出声,那啸声在月夜之下愈发显得绵长清亮。啸音尚未落下,一个暗色人影忽的出现在树下,身形隐藏在暗处角落之下,长长的身影摇曳出笔直的纹路。
寒光一起,似烈劈长空。
月色之下,两抹黑影同时跃起,一者风姿烈如花,一者却是冷峻忽如山,花娇百媚,山却岿然不动,转瞬间两人已经在夜色之下过了数十招。
一声冷喝忽的凭空而起,山者岿然使力,劲风忽起,周围草木山石被那道劲风所推,石飞草折树断,在月夜之下泛着的白亮的光影。那身姿如花者,忽的一个鲤鱼打滚,借着风势平贴地面而去,在即将撞上树干之时他身形陡然一转,居然变平为直,整个人直冲而上,转目间已然又躺在了那树杈之上,半撑着手肘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的人影。“两年不见,你的功夫落后了许多啊。”
原本站在暗处的少年慢慢踱步出来,月色之下,他相貌俊俏,身材颀长,一双幽冷星瞳没有丝毫温度的冷冷对着树干上的妩媚少年,却是不说话。
妩媚绝美少年捻起侧在身边的碎发,漫不经心的笑道,“真是万万想不到,昔日十五岁就夺了武林盟主之位的侯家大公子居然隐在这里做一个哑巴小厮,而且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果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他迭声说着想不到,可凤眸却是灿亮。
“这两年我居然从来没有见过你,若不是你今日冲出来帮忙,我怕是一辈子都不知晓。”他很好兴味的怀想,若是崇拜武林盟主的祥子知道他最佩服的那一个在他家里做着认人大骂的小厮,不知道是何反应啊。
冰冷少年定定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忍耐。
未轻寒垂首趴着,手托着腮悄然而笑:“侯轩,你改名却不改音,难不成果真绝了回去的意念?”
月色之下,荣恒衣铺里的哑巴小厮侯瑄仍旧冰冷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出来,略起了茧的手摩挲着腰际,忽的寒光一闪直冲未轻寒而去。
未轻寒手一勾,便将那刺过来的匕首接住,匕首薄如蝉翼,几乎有月色从匕首之上透过,华彩纷繁,轻柔如纱。
未轻寒却是忍不住嗤笑:“你以为我今日找你,还是为了这柄翠玉?”
侯瑄转身就走。
未轻寒看着他的背影,忽的轻轻掩口道:“怪道我觉得那个只会拿着纸鸢的傻子有几分面熟,原来我是见过的。是在什么地方呢,欢平阁还是锁牙山,还是武林大会?若是旁人知道那傻子与你的关系,你道,到最后谁会比较惨?”
侯瑄身影蓦然僵住。
未轻寒纵身而起,旋即翩然落下,他的动作恍若落花,在月夜之下旖旎出万千风情。
侯瑄本是冷冷看着,可看着那不似常人的动作,冰冷眸里浮过些微动容。
未轻寒居然已经习得了千里红尘第八层!
未轻寒看清他眼底震惊,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前些日子本差点走火入魔,没想到被万三金连累着在那地道里走了一圈,体内衍生的真气莫名其妙就消了去。”他的身形若柳疾射而来,转瞬间便已站到了侯瑄身前,手一挥,那柄翠玉便已经落入侯瑄手中,“这东西,我不要了。”
侯瑄神色变的奇异而萧索,启唇,声却不出。
他用的是唇语
“你找我做什么?”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深夜啸音相召,并以雅宝相挟,必然是有缘故。
未轻寒与他曾在冰山之上相处半月,自然是看的懂的,轻轻一笑,“我明日得出门一趟,所以,你要帮我护着她,莫要被无知蠢妇暗害了去。”
这个她,不言而喻。
侯瑄目中掩不住诧异,眉头慢慢锁起。
未轻寒修习的是内功心法他也知道个大概,这心法近乎妖邪之道,与寻常正统武术一步一步辛苦打根基不一样,走的是轻灵邪肆的路子,进益也快,功夫也高,但唯有一点缺点便是这心法需要绝了情爱之恋。
千里红尘,红尘却是不沾身。
若是动了情爱,百般辛苦都化为空,功夫越高伤身愈重。
侯瑄沉默半晌,继续道:“你去多长时间?”
“快则七天,慢则半月,凭她的本事估计也能挑出邱家那些龌蹉事儿来,云念裳袁红雨又怎么容她放肆,所以你且将她护着,她若是死了,我与你定然不甘休。”未轻寒说的笑吟吟的,轻描又淡写,仿佛说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转瞬间已在数十丈开完。
侯瑄看着他的背影,默然半晌,双手负于身后,仰首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