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金千辛万苦的扶着柳绿走出祠堂,未轻寒负着手衣袂飘飘在旁边走着,凤眸朗眉却似乎非常欣然模样,她不过请他帮忙扶着柳绿而已,他居然居然笑的风朗气清,媚骨忽生:“我不爱碰旁的女人。”
万三金咬牙,这个没廉耻的男人。
他对她搂搂抱抱难道少了,难不成她不是女人?
走了不到百步,她的力气也早就耗的差不多了,一路行来,也不知是云念裳下了令还是凑巧,居然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正在万三金开始思索是先找人来帮忙还是一鼓作气将柳绿背回去时,旁边忽的一轻,她侧目看去,赫然发现帮忙的居然是侯瑄。侯瑄用星色黑瞳盯了她一眼,伸手搂住柳绿的肩膀将柳绿的重量挪了大半过来。
一直漫不经心跟在旁边的未轻寒却是忽的定定的看了侯瑄一眼,看着看着,凤眸之中隐隐起了许多风云变幻之色。
侯瑄却是一直沉默,仿佛后面那道眼光根本不是在看他,径自往前走。
柳绿的屋子是在府里最东北边的废屋,破瓦残窗,薄被坏床,处处都透着腐败衰亡之色,不过饶是如此,却依旧被柳绿竭尽所能的装饰的极温馨,刚采摘的蔷薇在桃古色的瓶子之中开的灿烂。
侯瑄与未轻寒也早就出了去,一时不见人影。
不到一会,桃大夫匆匆提着药箱赶了过来,隔着帐帘指挥万三金替柳绿的患处敷药。万三金掀开已经与翻卷血肉凝固在一起的衣襟,看着几乎可以看得见骨头的沙口,生生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要是来迟了一步,柳绿岂不是要活活被打死!
帐帘之外桃大夫听到那声抽气声,老脸上忽的微微痉挛,眼眶里隐约露了痛苦水色。
若是那个温柔婉雅的女子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被人毒打至这般,不知会痛成何种地步,幸亏……幸亏,她早早的走了……
他咳了声,哑着声音吩咐万三金要将皮肉与衣物全部分开,千万不能残留丝毫。万三金咬了咬牙,伸手就去拨那些被血肉浸泡的衣服,反正柳绿已经昏了,就算再痛也不知道了。只是等一切处理完全,看着手上不免沾染的血肉模糊,倒是恶心的忍不住奔到外面干呕。
背部忽的被未轻寒轻轻拍了拍,他的动作却是非常熟练似乎惯常如此做的,一下接一下的很快便将她的呕意给消了去。
万三金扶着树吐去最后一口秽物,抬眼便见着妩媚少年立在一旁,眉眼含春,一双凤眸里却是清冽冷然,似陷入无边怔仲又似陷入回忆之中。
凤眸对上她的疑惑的眼,略动了动:“这个动作,我已经五年不曾做了。”
万三金一怔,忽的想起未轻寒的娘也就是未家上任当家主母身体素来不好,已经去了五年。心念一转,忽而又想起她为了自己母亲不被情人遗忘,生生的折磨了高未凡五年光影,那个时候,他其实也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而已,执念何其深何其浓。
他是真真切切的爱着他的母亲的。
这样的孝意,又是几人所能及。
他尚有机会,而她却早就没了与父母团聚的念想……天地之大,本来就是她孤身一人……
她站直了身子,定定看去:“未轻寒,你果真想让你娘活过来?”既然能够穿越到大宋朝,以往她嗤之以鼻的怪力乱神便有了好几分可信之处,或许,只要机缘凑巧,一切并非不可能。
未轻寒凤眸之中忽的起了几分灼亮,灼亮光芒陡然却又消失于无形之中,深深浅浅暗暗交织出复杂的光影。
她如此一说,就是默认了她并不是原来万三金了。
这个人果然是个傻子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潮忽的涌动,到口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忽而转身,人已纵身掠入林中,转目间便没了踪影。
之前大雪纷飞,落了一地,惨白晶亮的如同匍匐在母亲棺柩少年惨白失色的脸。
他早已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他那个背信弃义娶了四方妾侍外面还养了几个外室的爹。
棺柩里的女子唇角上扬,栩栩如生的仿佛睡去一般,她永远逃离却永远被各种各样的缘故束缚住,一开始是因为她的家族,再后来便是他,一切又一切的约定俗成将她的翅膀全部剪断。
蝴蝶失了翅膀又如何能活,她撑的极累,可是为了他她不敢走。
他不忍心,所以帮了她一把。
他将她续命的汤药换成了她最爱的碧水茶汤。
可是看着她沉睡模样,看着她的温度渐渐失却,他发觉自己错了,她若是死了,这世间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的一阵风起,有一红衣僧人坡脚而来,醉意朦胧:“啧啧啧,小子,你年纪小小却是好生狠辣的心肠,你这等良质美材不入我门,又去何方?”
少年挑开有些茫然失神凤眸,喃喃道:“你若是能够让我母亲回转而来,我便入你门。”
雪色之下,红衣僧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不知是笑还是在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小子,你可知我门中最高心法便是移魂转魄,老子我都没能耐窥探其中奥妙,你倒想找到……”他似醉的不轻,爬坐到少年面前搂着他的脖颈醉笑出声,“不过我老子的老子说过,五年后边有人会应劫而来,你若是有空便去找找,说不得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