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被四个家丁按在椅子上,一个身材壮硕的妇人正冷着面的拿着一把一尺半见长的铁尺,一下一下重重的打在柳绿大腿及腰部。
三夫人云念裳端坐上首,慢慢的品着茶,只是刚刚抿着的唇角勾起了一个了然的弧度。自小产之后,她的身形愈发清瘦,往日里的肆意狂放全部敛入眼底,却是愈发森然。
铁尺抽打发声声啪啪重响,柳绿衣裙之上早已俱是血色,几乎可以看得见衣裙之下的皮开肉绽。柳绿嘴角沁出点点血丝,整个人垂着头却是看不出是生还是死。
万三金眼眶蓦地发热,拳头紧握,指尖牢牢刺入皮肉之内。
人命如草芥,难不成奴才的命不是命?她才要出口阻止,身子忽的一震已然僵硬而失声。
迎着她的怒颜未轻寒脚尖倏地一点,落入榕树之中牢牢扣住她的腰部,强迫着她靠在他的胸前,展眉而笑,凤眸里俱是残忍的冰冷,“你管得了一时,你管得了一世?”
就算管不了一世我也要管得了一时!
未轻寒发现自个儿居然能够看得懂万三金眼神在瞪些什么,忍不住开怀而笑。这个女人心里总是在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过他特意通知她过来,可不是来让她管闲事的。
他要的,是让她摈弃所有的良心。
而这个摈弃良心,就从这个柳绿的丫鬟开始。日后嫁入未家之后,她面临的可是森严冷酷,彻骨的冷酷。若是有良心,怕是熬不下去。
他瞟了一眼过去,“别看了,再看我会以为你爱上我的。”
万三金杏眼微瞠,眼中却是迫色。
原本昏厥了柳绿被一盆水泼醒,云念裳挑着染成翡翠之色的细长指甲,慢吞吞的开口:“柳绿,邱家最恨的便是小偷小摸,簪子到底是不是你拿的?若不是你拿的,你去大小姐屋子里又是做什么?”
柳绿低喃:“不是我拿的,簪子不是我拿的……”
“那你去屋子里做什么!说!”云念裳猛然一喝。
万三金略怔了怔,云念裳为何如此执着于柳绿去邱荣妍的屋子里做什么,这其中到底有何缘故?
柳绿却兀自还是摇头:“我没有做什么,我真的没有做什么……”虽是如此,从头至尾却不曾说过自己到底去做了什么。
云念裳妩媚脸上忽的有些狰狞,忽的重重踹上柳绿的肩膀:“你这个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到底在谋算些什么,我今儿就算是杀了你,她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你值得吗!”
柳绿被她踹了往后跌趴在地,地上已经全是血痕,发出声声喘息似的低吟,却是连一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云念裳尤然愤怒,直接从那粗衣奴妇的手中抢过铁尺用力朝着柳绿的身上劈头盖脸的打上去,打了一阵,却是香汗淋漓再也打不动了。
未轻寒在树荫之间看的仔细,不觉嗤笑了声,果然是些不中用的女儿家。非要让柳绿说出来做什么呢,只要人一死,剩下的话还不是直接任着她一个人说。
果然,云念裳眼里忽而全是煞色,“打,你们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又是重重一声接着一声尺响,柳绿横趴在地上逃也不逃,到最后连低吟声都没有了。
未轻寒冷然看着:“不到一炷香时间,她便可以死了。你道,她死之前会不会将她的秘密给吐露出来?”
手臂上忽的一凉。
嗯?下雨了?
未轻寒皱眉抬首,却是一怔。
靠在他身边的少女眼底全部朦胧水色,大滴大滴的泪水已经落了满面。
她在哭?
陡然想起,自从她开始变的不正常以来他便从来不曾见过她哭过……居然是为了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紧要的丫鬟而哭,果然是荒谬的很。虽然荒谬,可心里却忍不住一悸,恍若蝶舞轻动在心上停了下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迟疑了片刻,伸手拭上她的左腮,温热的水意沿着他的食指落下,化作晶莹剔透的纹路,那水纹清透恍若水晶几乎耀花了人的眼,却也在刹那间滚烫了他的心。
素来淡漠的心忽而间柔软了起来,泛着淡淡的揪心一般的痛。
恍惚间,似见得五月里的石榴花绽放出几乎刺眼的颜色,明明是如此生机勃勃的颜色,可石榴花下倚坐的白衣女子却是单薄如纱,红艳的颜色几乎要穿透了她的身体。
白衣女子回首一笑,笑容温和却若浮云,空茫的几乎找不到一丝活着的迹象。她向他伸出手。
寒儿,等哪一日你找到一个让你心疼的女子,你便会爱了。
寒儿,等哪一日找到了,你带给我看看,可好?
寒儿,高处不胜寒,所以娘叫你轻寒,娘要的是要你收获最普通的爱啊。
寒儿……
娘,我似乎……找到了。
未轻寒舒了口气,心情陡然大好,连着神情都飞扬了起来。伸手稍显粗鲁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手一挥便将她身上的穴道解了开来。万三金虽然不明白未轻寒想些什么,下意识伸手就要跃下去,腰部被人一扣,翩然间已经落下了地。
噼哩叭啦打的正凶的众人动作全部顿住,不置信的看着万三金与未轻寒翩然落地。
未轻寒懒洋洋的笑了笑,伸手将万三金往前一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