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人直接快步往那边跟了过去,万三金慢的一步,旋即赶紧跟上。
惊雷一声接着一声,四野被电闪之色照的分明。
万三金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方要提醒叶闻人小心路径,一抬眼,双目却是圆瞠,心跳似停了停!
在他们前方一丈开外不知怎的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沟壑,从她的方位看过去居然都看不到底部!在前面奔行的叶闻人却是压根没有察觉到依旧勇往直前,压根不知再往前奔上几步便要坠了下去!
再走三步,便是沟壑!
万三金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量,站起来跑是来不及了,就势往前滚了几步,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够发挥自己的潜能,她这么一滚一冲居然冲到了叶闻人的身后。
叶闻人衣袖被人猛然拽住,不由止住冲势诧异回头,借着掠过天际的电光,身后跟着的女子一身狼藉,眉目早就被尘土雨幕等等遮掩的看不出原本模样,唯有那一双眼,清冷偏又高华,卓然却又风轻云淡,唯有一丝焦灼之意掺杂在其中。
她不断开口似在说些什么,可今日风大雨打雷也大,就算两人近在咫尺间他也听的不甚分明。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一停顿间,他脚下忽的一空,早就耐不住暴雨冲袭的山道居然在这一刹那间崩溃!刹那间天旋地转,下坠之势再也止不住,尘土碎石之间他竭力全力的将衣袖上那双手给推了出去!
又是一阵惊雷!
山石碎裂恍如雨下,视线几乎模糊不清,隐约间方见上空之中有红色衣袂飘飞而过,身姿恍若游龙一般,在雷雨乱石之中往匍匐在山石边缘的杏色掠了过去!
叶闻人还待再看,忽的脑上一痛,眼眸视线登时模糊不清。
或许,他死在这里,倒也好。
万三金揉了揉头睁开眼,大脑依旧昏昏沉沉,四野昏昏暗暗看的不甚清楚,隐约只能看见周围灰褐色的土石,伸手触及之处也是一片不平,她呆了呆,一时不曾反应过来。
“果然是杂草的性子,居然没死掉。”讥诮凉薄的声音忽的在寂静蓦然想起,紧接着,便是一声刺溜声,左边火色一起,便足以将洞内所有的场景看的清清楚楚。
只着着单衣但眉目仍然优雅惑意十足的未轻寒左手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她,表情无比欣然,仿佛见着她醒来是件极好的事情一般,哪里让人想到刚才的讥诮之语是出于他的口里。右手里却是无比诡异的提拎着一把火。
一把火?
仔细看去,可不是,未轻寒点火的物事居然是他穿在外面的长袍,那长袍也有些古怪,火在其上居然只是缓缓而上,而没有转瞬间将那长袍烧的精光。未轻寒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长袍被火烧,一脸漫不经心的兴味。
万三金嘴角抽了抽,转念一想这位小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她是正常人又何必揣测疯子的意思,若是揣测准了岂不是自己也成了疯子?如此一想,心中愈发欣然,直接忽视未轻寒有衣不穿偏火烧的诡异动作,问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叶闻人脸色却是倏地一白,快速冲入雨中!
万三金也跟着慌了神,伞也顾不得拿,直接跟在叶闻人身后冲了出去!
未轻寒本不欲多管闲事,偏巧抬眼见着两人的背影居然无比和谐,心中登时没来由的火气,脚尖轻踮转瞬间已经到了两人身后,不同于两人的疲于奔命,他倒是轻松异常仿佛去郊游一般。
不知在雨中奔行了多久,大雨磅礴之下,万三金根本看不清来路,只得跟在叶闻人后面一路狂奔。山路本就不算好走,再加上雨势巨大,一路都是上上下下,不断有乱石乱草乱树根子过来绊上一脚。
一阵惊雷滑过,四野忽而分明。
万三金心胆俱寒,在这种天气出来寻人无疑是找死,心中如是想,可脚步却是不敢停。若是雅宝年少无知真的将电引下来,岂不成了人肉叉烧,若真是如此未免也太暴殄天物。
一路行至开阔之处,又一道惊雷,轰隆声作响!
前面叶闻人不知怎的忽而顿住身形,她心中纳罕,奔上前一看也是一愣。
不远处,一方人影在雷雨狂风之中努力将纸鸢往上扬起,纸鸢哪堪风雨磨折,根本是无法跃起,高高跃起转瞬间却被无情打压跌落在泥水泥泞之间,一次接着一次,一回接着一回,高飞而上似乎在风雨面前完全是个笑话。
偏偏,那人影却是顽固,一次接一次抛起风筝,却一次又一次跟着纸鸢摔落在泥泞之中,爬起,抛高,摔倒,拣拾,爬起,一系列动作几乎让看的人都忍不住磨牙吐血,他偏偏做的坚持。
偏偏让人看的屏息静神,生怕稍微一些的声音便将他惊扰,却压根忘了在这漫天幕地的风雨之中又有何声音能够直掠而去?
毅力这种词,其实从来都是一种虚词,尤其是在完全不可抗拒的命运面前更是渺小的几乎让人啜泣。万三金本是相信毅力的,可转世轮回荒谬的一桩桩一件件直接打压着她再也不复以往轻狂,随波逐流虽然是个贬词,却是个最是安乐的所在。
可如今她却衷心期盼,那纸鸢能够高高飞起,不惧风雨,肆意飞扬。
也好让她相信,人若坚持,终有一天雨过天晴,终有一天花开蒂落,终有一天……可以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