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金本就靠在未轻寒的怀里,未轻寒再这么一低头,肢体亲昵纠缠,落在外人眼底不亚于活春宫。
刚刚苏醒过来掌柜看着这么一副场景,心脏再度承受不住,砰的一声再度不负众望摔倒在地。
凤眸琥珀之色剔透如水,清风朗月无挂无碍,其中仿若有漩涡引人深入,几乎要说出心中所思心中所想。刹那间,心中委屈仿佛他果然洞悉了所有,若是他真的知道移魂转魄,那是不是代表他能够帮着她回去?
本已经彻底绝了的念头倏地苏醒过来。
一声惊雷,满屋俱亮!
迷乱神思倏地烟消云散,万三金忙从未轻寒怀里挣扎起来,淡声道:“十四少爷可真的爱开玩笑,三金可是被你无情休的女子,您怎会不识得?”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料想这位小爷肯定使了什么胡乱法子,若不是这一声惊雷,怕她所有的东西都要大白于天下矣。
只是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效仿许仙请法海将自己这个异类给收掉?
未轻寒任着她起身,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过去:“最后撕掉婚书的可是你。”
万三金微笑:“小女子也是要些脸面的,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未轻寒作势拍掌:“嗯,真是极聪明的。”
“多谢。”她客套了句,眼角瞥见外面大雨早就瓢泼而下,伴着电闪雷鸣,一声一声的几乎要让人心胆欲裂,这种情况下雅宝又会走到何处去?心下愈发担忧,抬眼见着叶闻人等不到答案早就往外面赶去,她赶紧跟了过去,“二公子,我随你一起。”
叶闻人清眸之中掩不住诧异,却是点了点头:“多谢。”
雅宝能够来找她,说明雅宝已经将她记在心底,有她帮忙总比他大海捞针来的好些。
万三金轻笑:“客气了。”
两人并肩而立。
一者温润儒雅,一者娇俏可人,站在一起倒真的如同璧人一般,尤其是两人相视一笑间居然生出一股子温柔和煦的味道。
未家十四少爷在后面看着,自认为干净纯粹的玻璃心中忽的生出一股子挺不悦挺想将两人分开的冲动,淡淡哼了声:“我来的时候,偏巧碰见一人拿着纸鸢嘟嘟囔囔的要去放风筝。”
放风筝?
在这种天气?
雅宝想仿效富兰克林将天电给引下来不成?
叶闻人脸色却是倏地一白,快速冲入雨中!
万三金也跟着慌了神,伞也顾不得拿,直接跟在叶闻人身后冲了出去!
未轻寒本不欲多管闲事,偏巧抬眼见着两人的背影居然无比和谐,心中登时没来由的火气,脚尖轻踮转瞬间已经到了两人身后,不同于两人的疲于奔命,他倒是轻松异常仿佛去郊游一般。
不知在雨中奔行了多久,大雨磅礴之下,万三金根本看不清来路,只得跟在叶闻人后面一路狂奔。山路本就不算好走,再加上雨势巨大,一路都是上上下下,不断有乱石乱草乱树根子过来绊上一脚。
一阵惊雷滑过,四野忽而分明。
万三金心胆俱寒,在这种天气出来寻人无疑是找死,心中如是想,可脚步却是不敢停。若是雅宝年少无知真的将电引下来,岂不成了人肉叉烧,若真是如此未免也太暴殄天物。
一路行至开阔之处,又一道惊雷,轰隆声作响!
前面叶闻人不知怎的忽而顿住身形,她心中纳罕,奔上前一看也是一愣。
不远处,一方人影在雷雨狂风之中努力将纸鸢往上扬起,纸鸢哪堪风雨磨折,根本是无法跃起,高高跃起转瞬间却被无情打压跌落在泥水泥泞之间,一次接着一次,一回接着一回,高飞而上似乎在风雨面前完全是个笑话。
偏偏,那人影却是顽固,一次接一次抛起风筝,却一次又一次跟着纸鸢摔落在泥泞之中,爬起,抛高,摔倒,拣拾,爬起,一系列动作几乎让看的人都忍不住磨牙吐血,他偏偏做的坚持。
偏偏让人看的屏息静神,生怕稍微一些的声音便将他惊扰,却压根忘了在这漫天幕地的风雨之中又有何声音能够直掠而去?
毅力这种词,其实从来都是一种虚词,尤其是在完全不可抗拒的命运面前更是渺小的几乎让人啜泣。万三金本是相信毅力的,可转世轮回荒谬的一桩桩一件件直接打压着她再也不复以往轻狂,随波逐流虽然是个贬词,却是个最是安乐的所在。
可如今她却衷心期盼,那纸鸢能够高高飞起,不惧风雨,肆意飞扬。
也好让她相信,人若坚持,终有一天雨过天晴,终有一天花开蒂落,终有一天……可以回归。
人影再度重复数回,纸鸢在一个扑腾之间忽的高高跃起,风势陡转居然自下而上托着那纸鸢扶摇而上,在雷雨之中几乎已然要腾飞而去,恣意逍遥不被风雨所阻!
万三金几乎听见自己心弦一阵鼓噪,仿若无声,却若惊雷。
那个人影早已站在巨石之上,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抬面,却是在刹那间岿然不动,静静遥看,恍若他不是在一片风雨之中反倒是在春日烂漫之时,岁月静好,流年却不知已然偷转。
纸鸢已然腾飞到十丈开外,忽的没有一丝征兆的,陡然坠地。就在纸鸢坠地的同一时刻巨石上的人影也跟着坠落!
在人影坠落的转瞬间,一切凝滞的魔咒都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