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人一窒,也是,若是师父能够时时待在雅宝身边,也不用将雅宝送到邱家去了,为的不就是集叶邱两家之力护着雅宝周全。
“三金……”雅宝忽的低道了声,“一定很痛吧。”
她被闻人那么重重推到在地,定然会极痛的。
叶闻人不曾听的明白,“你说什么?”
雅宝却在此时抬头,高高举起手中破损的纸鸢:“闻人,我们去放纸鸢,可好?”
叶闻人眉头倏地皱了起来,到底是谁又将纸鸢给了雅宝,他伸手欲夺,雅宝却是难得的手脚麻利匆匆将纸鸢藏在身后,软着笑颜,道,“闻人,我这次定然不会发疯了,我保证。”
真的,我保证。
回到邱家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四周早已经昏昏暗暗起来,门口的红灯笼早已燃起,在昏暗之中倒添了好几分温暖意味。推门进了府,一抬头却是一怔。
袁红雨在陈妈扶持下端站在门口,长廊上灯火通明,一个人影不见,却也将袁红雨脸上肃然之色显的分分明明,威严自生。
“跪下!”袁红雨猛然喝道!
万三金一愣,双手紧握成拳。她今日已经憋了好长时间的火了,她秉性到底是骄傲的富家女儿,前世里她哪里受过这些等闲气,无缘无故的叫她跪下,为的是什么道理?
大不了,她离了这邱家便是,凭着她现代人的经营理念,还敌不过这些老商贾?视线一落,落到腰间垂挂的香囊,她眼中蓦然掠过些微厉色!
啪!
一记绣着洪福齐天的蝙蝠形状香囊已经摔在了地上,极清淡的麝香之气登时在夜空之中蔓延了开来!
正是陈妈今日塞给她的那方藏着麝香的香囊!
袁红雨的神色倏地变的有些微古怪。
陈妈脸色早就变了,忙不迭的将那香囊给捡了起来,厉声喝道:“万三金,你做什么!你莫要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居然敢顶撞大夫人,你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你快出去领罚!”
“三金不过是个婢女而已,位卑份低,却也知道苍穹大地铮铮铁骨,槿花之心,朝夕可改,可这种欺善作恶的行径三金断然不能从的。”她冷冷看向袁红雨,“就算因此大夫人恼了三金,恼了万家,我也无所谓。”
袁红雨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香囊,周身隐约有冷冽气息蔓延开来,仿佛极冷,又仿佛极冰,在已然完全沉寂的黑幕之中发出不怒而威的气势。她略略抬眼,声音已不若刚才那般愤怒,却如精钢一般带着不容违抗的森严。
“跪下!”
万三金站的极直,方要说话,忽听到一声重重跪地之声!
居然是陈妈跪了下来了!
这一番变故来的太快,万三金尚未反应过来,陈妈已经涕泪纵横,连连伏在地上磕头不已:“小姐,小姐,我不敢了,我已经再也不敢了!可是,我全是为了小姐您啊!”
“为了我?一次两次,居然还要第三次?”袁红雨的声音此时几乎已经完全消融在暗夜之中,不过是三个字而已,却仿佛带着透心似的凄然,今夜无风,闷闷的几乎让然喘不过气来。
万三金心中咯噔一声。似乎那香囊的事情完全与袁红雨无关,而自己仿佛听到了些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又似乎窥探了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境。又或许这不过是袁红雨掩饰自己主事身份而演给她看的一场戏?
正在惊疑不定之间,袁红雨已然定定看了过来,眼底的复杂光芒却一点点的让万三金僵硬如铁,背后已有寒意上头,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袁红雨眼底光芒几乎在她后退一步时便敛了下去,转瞬之间,似乎已然苍老许多,声音淡淡的:“香囊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置,雅宝的事姑且算你不知者不罪,只是若是以后雅宝还让你带他出去,我必要罚你。你下去吧。”
万三金愣了愣,下意识看了陈妈一眼,迟疑了下转身就走。
有些事情她是管不了的。
陈妈依旧匍匐在地上不停磕头,就着暗红的火色,青石板上晕染出来的暗色污渍已经慢慢渲染开来,沉闷的叩头声在寂静之中分外怆然。
“咚!”
或许人生已然绝望,但最后,各人心中又有几分愁苦悲色?想当然的自以为是,到最后却已全是怅惘。
无人察觉,暗夜之中有一个人影静静窥探,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隐匿下去。
淡淡的麝香之气在温暖的夜里,静静流淌。
午夜时分,月白风清,空气中弥漫着春日里清浅湿润的气息,天地万物早就沉寂于寂然困倦之中。倏地,一道尖锐的惊叫划破冷寂黑夜,刹那间,开启了一个聒噪吵闹的夜晚。
万三金被惊恐到面部狰狞的香叶拉下床铺,只来得及抓了件外衣胡乱穿上身,跌跌爬爬的赶到三夫人的芙蓉轩,芙蓉轩里早就挤慢了闻讯赶来的下人。
所有人挤挤塞塞的将三夫人周围团团围住,或幸灾乐祸或焦急,各种情绪各种表情在这个时候全部显露在她这个旁观人的眼里。
云念裳跪跌在屋子里抱着一物嘤嘤哭泣,鬓乱钗斜,花容失色,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仿佛失了所有的主心骨。偶一抬眼,那双媚眼里的绝望与悲伤仿佛蕴在骨子里,昔日的骄傲与蛮横刹那间被击的千疮百孔再也不复。
这样的三夫人,哪里还有那日初见时的肆意嚣张,后来的温和俏皮,也不过个失却了一切的小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