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柳氏阻拦不及,秦红玉已经出去了,她看向万三金,面上掩饰不住忧虑,“三金,你这婚事可如何是好啊?”
“娘,这事您不用担心,女儿自然是有主意的。”
“可女儿家总是该嫁人的……”
“娘,女儿才十三,还想陪着您多过几年呢,娘就这么忍心让女儿现在就出嫁?”万三金作势转身,不依轻推万柳氏的肩膀,“娘一点不疼女儿了!”
万柳氏被她弄的没法,笑的欢喜而宠溺,心中刚刚泛起的忧虑登时烟消云散,“好好好,娘疼你疼你!”
万三金埋在万柳氏怀里,微微一笑,清风朗月。
春风看着她,心里生了一股子钦佩之意,倒也折服了。这样的女子,绝非是池中之物。
这样的主子,她用心跟着也算是不枉了。
心中念及此,看着万三金的眼神从兴味里变得坦然钦佩,动作利落的找来一把扫帚簸箕将瓷片给扫了起来。
春风堪堪倒完簸箕,一回头站着一人,她笑了笑,“三小姐。”
万三金上下打量着春风,刚才在屋内没有看的清楚,如今在阳光之下才发现这春风果真是美的一点瑕疵也无,身上更有一番淡定温和之相,言行气质比之那日见过的未清韵也不遑多让。
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这样的气度,可非一般人可以相比拟。她若想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挣出一片天,非得找到几个意气相投足以助她的人不可。她要的可是能够与她并肩而立的战友伙伴,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只懂应声的下人,而这个春风绝对有资质成为一个女强人。
春风任着她上下打量,脸上没有丝毫恼色。
“你当真愿意跟着我?”万三金突出一语,“跟着我,可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春风心甘情愿。”
万三金微微一笑,“好,从今往后我们名为主仆实为金兰,如何?”
“春风不敢。”
“有何不敢,为何不敢,如何不敢?”欲先得之必先予之,她不能因为连庆安那个混蛋而不敢信人。万三金携住春风的手,“春风,我信你。”
春风心中忽泛起一抹暖流,心中暗自下了计议。
午后时分,街上还是热闹的很,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在阳光下泛着明晃晃的光亮,踏上去发出轻轻的声响。路边到处挂着幡,店铺里来往的人颇多,一派富庶热闹之地。
万三金左右环视,虽然早有记忆,但如今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仍然有些震惊。视线落在来往女子的三寸金莲之上,忍不住庆幸起原来的万三金本就脚小所以不用缠足,否则她现在铁定是要哭死。
眼角一瞥,却发现春风居然也没有缠足,万三金不觉有些讶异。
春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舒舒唇角,“我是个与情爱无缘的人,再加上我家又在山地,缠了足毕竟是不方便。”
万三金唇角掀起,“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苏学士诗说的好,可惜描绘的太过美好不曾说出女子三分痛楚。”
“好诗!”
背后忽的传来一阵赞意。
万三金一回头,却见着一个衣衫简朴书生打扮的白衫男子抚扇拍掌,一副酸腐模样。酸腐书生相貌倒也俊秀的很,只是摇头晃脑念着万三金刚才念的诗,赞叹不已,“素问苏学士好才华,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首诗,少阳倒是真的孤陋寡闻了。不知姑娘从什么地方听的来的?”
万三金心里咯噔一声,她也只是随口一念而已,万一篡改了历史怎么办?
她勉强笑了笑,“我也记不清了,听人念的吧。”说罢,拉着春风就往前面走。
酸腐书生哎了一声就要去拦她,才要碰到就被小美女身边的大美女微不可见的挡住,大美女衣袂微动,酸腐书生被那劲风一挥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趔趄了下,待他站稳身形时那两大小美女已经失了踪影。
“跑的这么快,我不会是问一下而已,我长的有那么丑吗?”酸腐书生嘀嘀咕咕,不甘心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人影一动。他顿住脚步干笑抬头看着熟人,“你怎么在这里?”
熟人朝他笑了笑,笑容和煦若春风,“若是我不出来找你,恐怕你又忘了我们约在春风楼了。”
酸腐书生笑的愈发尴尬。
“难得见得这么有学识的女子,我难免见色心喜……”说着,不由愈发大恨,“你若是不拦着我,我就追到她了!”
熟人顺着万三金离开的方向看去,唇角勾出一抹清俊的笑,“她是万家三小姐,万三金。”
想不到,她也这等学识,真是有些料想不到啊。
万三金匆忙拐到隔壁街,跑的快了些,仍然有些喘。喘了一阵方才环视四周,却是一怔,这条街两边店铺里都是一些古玩瓷器旧肆小作坊,倒有几分北京城里琉璃厂的味道。
春风在一旁道,“小姐,万家古董行就在那边。”
万三金顺着春风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今日出来就是特地来看万家古董行。知道春风不仅识字而且管过帐之后,她心中便有了个约略的想法,想法尚为成形,首先得看看有没有实施的可能。
万家古董行店小门小,孤零零的藏在众多广厦高楼中间说不出的寒酸,尤其是它旁边还是一个极大的古董行,聚古斋三个大字在阳光之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更加显得万家古董行五个字缩头缩脑没有一点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