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人头攒动,一个是门可罗雀,一个热闹非凡,一个冷清异常,简直是天与地的区别。
选址选的太坏。
万三金摇了摇头,举步进了店铺。
铺里坐着一个掌柜,哼着小曲抚着山羊胡子整个人手里还捧着本书,闲散悠哉的压根没发现万三金进来。春风拉拉她的衣袖,这才发现靠窗的桌子上还睡着一个小厮,小厮翻了个身,涎水流了一桌。万三金皱眉不已,这样的管事难怪生意不好。暂时按捺下心中火意她带着春风在屋子里四处转着。
屋子不大,古玩器皿各种东西倒也不少,或精美或粗鄙,一一搁在木架子上倒也放的整整齐齐。只可惜木架子落了层厚厚的灰,古玩器皿上也落了一层的厚灰,一看便有好一阵子不曾打理过来。
万三金伸手取下一个绿釉色红胎瓶子,春风忙用手帕擦干净了方才递过去给她。但见那瓶子杯口若荷叶,长颈丰肩膀鼓腹,腹上刻着繁杂却不失却雅致的牡丹花纹,线条自然的很。她敲了敲,声音略闷,倒也好听。
“春风,你能不能看出这是真的还是假?”
春风登时失笑,摇了摇头,“小姐你这可是考倒我了,我家虽然也做瓷器生意,可这古董还真的是辨不出来。”
万三金点头。看来若是想将这家业振作起来,首先得熟悉这古董行当了。看了春风一眼,春风会意走到柜台前将老掌柜手里的书一抽,老掌柜惊了惊,“谁!”
一抬眼,却见着一个貌美的大姑娘朝着他笑,心神一晃,“书里自有颜如玉,这颜如玉怎么蹦出来了?”
“老爷子,睡醒了没,做生意了!”
老掌柜一听见做生意,精神立刻来了,赶紧起身,“姑娘想买东西?小宝小宝,还不招呼客人……”半个月没做成一桩生意了,难得有客人上门。他连唤了几声,那早就睡得早就云里不知雾里的小厮方才揉揉眼睛站起来,“老爷子,哪里来的客人,鬼都没有几只。嗳,老爷子,账本是给你记账用的,可不是砸我来着!”
小宝侧身一闪便将那账本给闪了过去,动作之灵敏一看就是被砸惯了。
老掌柜气的直哼哼,“你个死小子,还不去替姑娘倒杯茶来!”
“两杯。”
“两杯?”老掌柜愣了下,“姑娘还有旁人跟着。”
“何伯,还有我。”万三金捧着那荷叶口瓶子从架子中晃了出来,老掌柜眯睐了眼看过去,大吃一惊,“三小姐,您是怎么来了?小宝,还不快去倒茶!”一边说着,一边将万三金与春风让到里屋去。
万三金在首位坐下,微微一笑,“何伯,你也坐着,我有话问你。”
老掌柜迟疑了下,在下位坐了。
人都说三小姐自从落水里之后便象是变了个人般,如今看来还是真的。瞧三小姐现在的气度,倒是有点像老太爷的风范。老太爷当年叱咤生意场上的威严,这些小辈们确实半分没有学到。
“何伯,这古董行的生意如何?”
老掌柜脸上登时现些惭愧之色,忙将账本送到桌上,万三金草草翻了会却是根本看不明白,递给春风,春风细细看了,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一阵惊色喜色,好一会舒了口气,一抬眼见两人都看着她,她不觉有些赧然,“小姐,这账本记的可比单式记账法记的清楚多了,春风一时看的入迷,所以……”
老掌柜不觉有些惊奇,“姑娘你看的懂?”
“大差不差,只是有些符号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哦?哪个符号?”春风在账本上点了几处,老掌柜抚着山羊须惊奇不已,慢慢解说道,“这是我们古董行的术语,这个小圆指的是碗碟,其中有点的是白底有釉……”
“那这个呢?”
“这个是……”
万三金托着腮看着一老一少不分年龄与性别讨论的兴致盎然,忍不住笑了,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总是投诸着太多的兴致。人有个追求自然都是好的。看着他们从账本上的符号讨论到夏商时代的记账法子再到三皇五帝时期,仍然意犹未尽还要继续时,万三金实在是忍不住,笑笑做了个手势,“好了好了,言归正题,你们谁来给我讲讲这古董行的生意?”
刚才还是兴致盎然的老掌柜脸色一垮,又是一副惭愧之色了。万三金挥挥手,“何伯你不用惭愧,这跟你没关系。我只问你,这生意如何了,你照实说就是了。”
老掌柜迟疑了下,“回三小姐的话,古董行的生意向来是分为两拨的,明面上的也就是咱家这铺子,您也看着了,旁边就是未家的聚古斋,我们的生意自然是更加冷清。另一面,就是大少爷在跑的各个官户衙门的生意,可大少爷每每不是败兴而归,便是低于成本给大少爷半卖半送给卖出去了。这半个月可是一笔银子没收到。”他顿了顿,叹了一口老气,“不瞒三小姐,再这么下去,咱们这铺子迟早会关门。”
跟她估计的差不多多少。
万三金只觉得脑子阵阵抽痛。
一直以为家里的景况不怎么样,如今才知道原来已经成这副样子,亏得一家老小还有兴致关起门来闹来闹去,再闹下去,恐怕都要饿死了。
“我二哥呢,他不是应该在店里管事吗?”
老掌柜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三小姐,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二少爷又去春风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