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并没有说话,清冷的眸子倒影出瑶歌的身影。
瑶歌看得出,他在挣扎。
撑着头,瑶歌自顾自的道:“像我们这类人,要相信一个人要付出太多,也要赌上太多。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近你。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我的影子。你或许会疑惑,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在你这种在刀光剑影中过活的人身上看到影子。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因为我也不太相信你,我也怕……你会利用我。”
点头,鬼王同意瑶歌所言:“的确,我心中怀疑你为什么要接近我。就算你直接挑明,我也倍感疑虑。”
“是啊,在自己的路上面呆得太久,已经忘记了相信别人的滋味是什么了。或许……我们从来会没有尝试过这种滋味。”自嘲的笑了笑,瑶歌感觉自己和鬼王的心仿佛在一瞬间契合在一条地平线上。
也是,同样生活在孤单寂寞中的人。尽管是不同的类型,可是心中的煎熬却相差无几。
深幽的眸平添一些深意,鬼王点头:“是,我也曾时常反思过去。较于常人的人生,这难熬的轨道的确是偏差得太远了。”
对上那摄人心魂的暗眸,瑶歌一阵儿晃神儿。半响才俏皮挑眉,道:“怎么?不自称本王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同意我的建议了?”
鬼王蓦然笑了,似乎很快慰:“瑶歌说什么,那么我便是什么。”撇开客气的淡然,经过刚才的剖析,鬼王难得的温柔在瑶歌面前盛开。
唇角柔柔的弧度渲染了瑶歌的微笑,那真诚发自内心仿佛老乡见老乡般的感情:“那从今天起,你鬼王就是我的蓝颜知己咯?”瑶歌虽是玩笑的态度,可是眼中散发的珍视却一点也不含糊。
摇头,见瑶歌眼中生出几分失望,鬼王明着唇笑道:“你可以唤我,子修。”鬼王似乎也很欢喜,身上若有似无的杀戮气息都变得柔和起来,恍如雨后的杨柳般清新。
一听子修的话,瑶歌眼中大方光彩,清脆爽快:“子修。”
“恩。”儒雅淡定的回答,眼中柔柔的波光流转,轻轻扫了一眼风烟。子修单手伸到脑后,解开面具的暗扣,那妖异鬼魅的面具徒然剥落。
一张线条流畅优美的脸出现在瑶歌面前,挺拔的鼻梁、柔和清冷的眼眸、刀刻过的薄唇、晶莹剔透的白玉肌肤,还有左脸上从眼角到唇角一指宽的黑色刀疤。蜈蚣一样伸开自己无数细小的爪牙,紧密的贴合在子修完美的脸上,丑陋又恶心。
垂着眼睑,子修此刻心里竟然生出些许紧张,不太敢看身边这个无限贴近自己内心的女人。他怕……会看到让自己失望的东西,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膝盖上的衣衫,竟然渗出些许汗珠。
意识到是,自嘲也已经涌来。暮子修啊暮子修,紧张什么?当初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改色,今日竟然只为了一人看法而紧张……
可惜时间没有给子修过多的时间去自嘲自卑,温热的手指攀升到子修脸上。那柔腻的触感,珍视怜惜的心情,如洪水决堤奔涌直达子修的心里。
颤动的目光对上瑶歌那心疼怜惜的脸。没错!是心疼,是怜惜,也仅仅只有心疼和怜惜。直直的盯了良久,子修都不曾看见一丁点无用的同情、恐惧、厌恶,心莫名开始颤抖了。
“就像你说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瑶歌轻轻地抚摸着那丑陋的蜈蚣黑刀疤,眼中的怜惜纠结到一个极点,眼中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这伤口的痛已经随着药物所湮灭,可你心中的阴影到底是怕吓到别人,还是怕吓到自己?”
瑶歌恍如呓语的质问令子修浑身一震,仿佛隐藏多年的秘密猛然暴露在阳光之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任人参观。微微颤抖的手指抚上自己不肯正式的脸,子修紧咬着牙,牙窝深陷。是啊……自己到底是在逃避别人……还是逃避自己?
深沉的目光对上瑶歌略带鼓励的柔和眼眸,温婉一笑,瑶歌移了移自己身体,贴近子修:“子修,你在怕什么?”
是啊……自己在怕什么?怕别人的嘲讽?怕别人的同情?怕别人时时刻刻的厌恶?有些迷茫了,子修忘记了自己当初戴上面具自欺欺人的理由。
语速更加轻缓,带着三分蛊惑,瑶歌柔嫩的手捂住子修那蜈蚣一样的伤疤。瑶歌慢慢的开导着子修:“总是看着别人的眼光做人,不是很累吗?已经在痛苦的深渊之中挣扎了那么久,难道还怕山顶掉落下来的小石灰吗?自欺欺人是很痛苦的过程。子修啊,既然不能够忘掉,那么就去正视吧。难道……我们还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一字一句穿透过子修的耳膜,回旋在子修的大脑之中。脸上的伤,是子修一直不敢正视的痛苦之一,现在瑶歌蓦然让他敞开去,他还暂时办不到。黑亮的眸带了几分疑惑,几分不自信:“我……可以吗?”
点点头,瑶歌是真心的。绽开一抹坚定又骄傲的笑,自信没有了那股子狂傲与冷冽,更多的是温柔,只对子修一个人的温柔:“可以,如果实在不行,那么……就把我当做你的面具吧。”
真挚、柔美的笑,清澈的莲、高洁的菊、贵气的牡丹能与之可以媲美。最少,被那笑容迷失了一两秒心智的子修是如此认为。
轻柔温和的笑容重新绽放在子修脸上,瑶歌从子修眼中看见了对自己的信任:“瑶歌是可以,那么我一定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