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的事。他竟然开始小心翼翼的对我用词,小心翼翼的收敛情绪。
什么事?我从来都步步紧逼,我从来都理直气壮的说话做事,不管对错。
傻孩子,你还不懂。他艰难的拔开我的手,逃避我的注视。
不懂的事,关于爱情?十七岁的年龄正是一个分水岭,许多人都以为这个年龄的孩子不懂爱情,他什么事都会跟我说,除了感情。
是呢他理所应当的该去谈情,他可以忠告我因为我的存在耽误了他的大好青春,使他错过了许多美丽的风景。可是我一度以为我们如此就可以,他那样开心的笑着闹着,原来还有一些没有被满足,是我没弄清。
三、他正式的将一个女子带到我面前时,那是一个礼拜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雨,我站在门口看天。他说小语,不管开不开心,今天所遇的任何事情你都要忍耐,记得先忍耐。我是很听他话的,于是点头。
他的车停在门口时我看见车窗里一抹绚烂的红,我的脑子瞬间被炸开眼里泪水迷蒙,我只想立刻消失我不想看见那张浓妆的容颜。小语,他却已下车拉住了我的手,傻孩子,门口这么冷怎么不进去?他脱下衣服披上我的肩,我记得的,他说要忍耐。
那个女子走下车诧异的看着我,我微笑,脱下衣服。这位姐姐比我穿得还少,伊凡,该把衣服给人家才是。我将衣服披上她的肩,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他每一次见到我都笑得很灿烂,那个女子在一瞬间就被抛出好远。
晚上他送她回家回来,我准备了热牛奶,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不甘心的,从前不管他在外面怎样,家里都不会有另个女子的足迹,他不让我看见她们,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我在想没有人能取代我在这个家的位置,没有地方可以容得下她们。他如此慎重的带那个女子回来,间接的就已公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该退步的是我,不是别人。
伊凡,我叫他,他一直不曾看我,他说今天的那场球赛很精彩,小语,既然都睡不着,一起看吧。他手里把玩着摇控器。
小语,他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明年的大学打算上哪里,上我曾经上过的那所学校好不好,让你去看看我曾经成长了好几年的地方,后操场的一棵法国梧桐临近荷花池,那里记录着一段故事,你明年就能看到那段故事。他的眼里闪着亮光。
可是伊凡,那个女人,她什么时候住进我们家来?
她为什么要住进我们家?
那你们,不住这里住哪里?
难道,你要把我赶出门吗小语?他一脸无辜。
我微笑起来,他始终不忍对我说出口,我始终不敢去拆穿去证实,所有关于他的爱情,里面有没有我的影子,他不告诉我。小羽,你怎么连笑起来都不快乐?他一本正经的问我。
哪里还有快乐。
四、那棵梧桐树边是没有故事的,我证实过。我跟他说,他惊诧的看着我。你怎么证实的?我的一个同学的姐姐就在那所学校里,她带我进去过,什么都没有。傻瓜,他笑起来,不是告诉你等你明年进了那所学校才能看到吗,这么早去干什么?
那位叫雪柔的女子经常来家里做客,我是知道的,每当那个时候我都不在家,从礼拜天的早十点到晚十点,我都在路边闲逛,因此养成了爱逛街的习惯。他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说怕打扰到他们,我说我已经亏欠了很多,不能再耽误他的终身幸福。他久久的看着我没有说话,他该是能猜出我的心的,他能看见我眼里晶莹的泪滴,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小语,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我点头,当然没有,他当照顾我是责任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但我却是不能与他拥抱亲吻共结连理的女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
所有的作息时间都很固定我占用了他所有空闲时间的一多半,我享受着这为时不多的温暖,我祈盼着这样的相安无事更长久些,直到那一天。
那天是礼拜天晚上九点半,我被一帮人抢劫,我报了警接着昏迷不醒,他是在十点半赶到的,那时候我在医院,我醒过来时看见他躺在我隔壁的床上,早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那个女子坐在他旁边,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你醒了?她轻声说。
我点头。他怎么了?我想起身看他,被她阻止。
他只是气急攻心,虚脱了,他昨天晚上担心了一整夜,直到你醒,没事的他只是昏过去了,休息一下就好。
我微笑,谢谢你,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我会没有希望。她叹口气。你在哪里都好,即使有一天你离他远去也会一直留在他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
不,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你们很相配。
傻孩子,允许我能像他那样叫你,爱情与配不配是没有关系的,爱情就是爱情,它不以任何形式存在,也不会因为实体的消失而消失,它只存在于你心里。你们俩之间的感情千丝万缕,是谁也比不上的。
我无语。可是即使我们有同样的渴望,即使有一天养父养母离开了只余下我们两个人,我们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在一起,谁说得清。
五、小语,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与别的女子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我们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
伊凡,为什么那时候我会昏迷不醒?我不懂,我又不是胆小如鼠的人,会吓得昏迷。医生一直没有清楚的跟我解释我为什么会昏迷,大家的说法都很一致,说是惊吓过度,可是我怎么也不相信。
傻孩子,为什么不可能,我还不是一样的被你吓昏了过去,难道我就胆小如鼠?
从此那个叫雪柔的女子再没在星期天出现过,伊凡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留给了我,我以为我是如此期盼的,可突然的我有一种渐渐远离的感觉,觉得有些东西抓不住,也放不了手。
那日我找到雪柔,她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眶有些湿润。小语,你想叫我回去跟伊凡复合,为什么?她那样聪颖的猜到我的来意。
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他,爸爸妈妈对我很好,突然的他们的儿子女儿说要在一起,这怎么受得了?
傻孩子,你不爱他吗?你会去在意这许多世俗的眼光,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你不够爱他的表现?小语,你问问你自己,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吗?
可是雪柔,还有你,你也是爱他的,对不对?你与他年龄相仿又会照顾人,我什么都不会只能坐在那里当公主,他跟你在一起才会更幸福。
可是小语,他那样照顾你他自己就会很开心,他当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他护着你宠着你,没有责任义务,只是因为,他想那样做,他开心那样做,那样做他会很快乐。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结局有些不真实,我一直期盼着如此,我期盼着那所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存在,没有别人。我期盼着陪他变老的是我,陪他同床共枕的是我,陪他花前月下的是我。我以为我会经过好漫长的等待,却是突然的,这结局已在眼前。
这天我在医院里,曾经我和他都昏倒过的那家医院,那个医生关切的看着我,凌晓语,白血病晚期,没人告诉你?需要化疗,住院好不好?
不,我摇头,我要回家。
六、伊凡搀着我来到我梦想中的那所学校,那棵梧桐树下有一封信,他说,是他新埋进去的,讲述了一段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二十三岁那年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走进了我的生命,从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在想,这小女子是有可能影响我一生的,甚至我的人生方向。原来是真的,我担起了照顾她的全部责任,我有时在想,就我们俩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也许也是幸福。十年过去她几乎就是我的全部生活,一切以她为重,以她的取舍得失为标准。好多时候我都不敢去交女朋友,小丫头有太强烈的占有欲,她需要全部的爱,我懂。
可是为什么她会生病,为什么她有一天会离开甚至会先我离开?这么些年她几乎就是我的所有情感归宿,我喜欢看着她心满意足的笑与我无理取闹。爸妈一再的提醒我注意分寸,她是妹妹来着,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妹妹,她还那么年轻怎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是呢这些因素常让我觉得不安,可如今,她就要离去我哪里还能安心,每想及此就痛彻心扉。可她很坚强,她知道自己的病后选择不去治疗,我有预感她就要离开了,最后的人生道路她选择自己走,她要放我自由。
小语,我舍不得你,我知道你再不会去牵我的手,哪怕我一生一世在此等候。我记得你回头对我微笑,可是你知道吗?你连笑起来都不开心。我从不后悔遇见你,照顾你的这么些年中,是我最开心的回忆。
伊凡那么了解我,他知道我会走所以没有留我,我怎么可以死在他身边死在那所房子里,这会让他一辈子都不开心,我怎么舍得他不开心。我随身带着他的电话,走到哪是哪,若是离开就会有好心人打电话给他。他仍是我最后的港湾是我短暂一生的所有依存及力量来源,是我一路走过最深的思念。
我回头对着他的方向微笑,爱情没有十全十美,他会因为我的病而虚脱,我会为着他的幸福远离,所有的故事都没有圆满的结局,即使笑着,也不会开心。
其实北方的秋天和南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一样会有枯黄的落叶随风翻飞,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相携相伴可以天上人间,那时候你去到很远的山坡采来大红的野玫瑰送给我,竟是害羞的低下头轻声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但它很像你,那么的坚强和傲然独立。
你没有跟我说因为我们一样的美丽,所以后来我每每拿起放在掌心,都会如刺扎般的疼痛于心。
可是你有这样叫过我,玫瑰,玫瑰。
一、我叫玫瑰,一九三七年的时候我还是个学生,父亲是省城里有名的商圈富甲,所以日本人来的时候他跟我说:玫瑰,爸爸把你送到国外去,你想去哪里?我当时那样的兴高采烈,忐忑的问:真的,哪里都可以去?
可是到最后一个八年又一个八年过去,我仍然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没有离开过这片充满你气息的大地,却没有了你。
那是我唯一一次参加的学校游行。从前我以为这一切都与我毫无关系,我觉得我的一生都将要四处游走颠沛流离,哪里是家已经不再重要,是不是要保护也不重要。
我亲眼看见站在前排的我的校友被他们的尖刀刺伤刺死,火红的天空下鲜血淋漓。有人仍然在大声喊叫,一阵枪声飘过我晕倒在地,朦胧中有人抱起我。
别怕,没事的。耳边低沉的声音。
二、你也许到最后也不知道曾经我有想过要离开,你以为我一直都是忠于祖国的,忠于如你们一样的正义和无畏。你眉头轻锁时我总是愣愣的看着你,知道在你平静的表象下有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你的智慧在一次次与他们的较量中得到了印证。我想起初我会留下,是因为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