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空下,你站在窗口,我直身坐起。
请问,这里是哪里?我讷讷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醒了?你转过头轻声问,光线投射出你坚毅的轮阔。
是你救了我?
是,你们学校在游行时你昏倒了,我想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只是,以现在的局势已经不适合再跟他们硬碰硬了,游行已经无济于事。
可是,我听到了枪声,是不是死了人?
没有。他微微笑着。你听错了。
你是谁?
你看着我片刻,微笑起来,眼里有微弱的星光闪烁。我是谁不重要,如果你已没什么问题,我让人送你回去。
可是我多想知道你的立场,知道那时候你不曾让我失望,你会保全我们,也能保全你自己。
三、两个月后你安静的躺在我面前,我家的私人医生为你取出子弹。我竟是不知道我父亲与你有多次的会面,你劝他将自己的工厂往西迁,为我们的军队制造武器提供后援。可是你不知道他没几日就打算带着他的家人去到法兰西,他说以我们的家业去到哪里都能过太平日子,何苦在这里忍受战火连天,何况通八路在日本人眼里是多大的罪名,他怎会无故的愿意被牵连。
我知道这对你有多重要,你说我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我们有相同的根,丢了国去保自己的家这是多可耻的行为。你傻傻的说这些大道理几天几夜还不如我的几句话管用,我跟父亲说我随你走,你救了我的命,我说我讨厌日本人在我的家里随意放肆,不赶走他们我不甘心。于是父亲乖乖的迁了厂,去制造你们所需要的武器。
白小姐,谢谢你。你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摇头。我要加入你们。
不,这太危险,你和你父亲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们该严密保护你。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你说要严密保护我,为此哪怕丢掉性命。可是我多希望这句话你从没有说过,我多希望时光重来你不曾保护过我,你可知道你的性命要比我的有价值得多。
四、父亲对外宣称带我们一家人去了法国,白家大宅早已荒废,我在“京都夜总会”唱歌为生。你偶尔会来看我。
曾经有好些人问我与白家大小姐的关系,因为我们有相同的名字和声音,没有人见过我的真实面貌,除了你们和我的丫头小洁。她一直跟着我,我以为我会和她相依为命直到老死。
有很多消息都是由她来传送,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日本人的各种情报,协助你们开展地下工作。很多次我远远的看着你从我面前擦肩走过,你轻轻的看我一眼,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空气里却有玫瑰花开的芬芳。
可是那一次小洁出卖了我,她说日本人要在她身上注射病毒,她不想死得很惨也不想成为千古罪人,让中国的数以万计的同胞都因她而生不如死。她给了我假的情报,当我脚踏出夜总会大门时,日本人的枪口对准了我。我记得那天,我们刚刚认识一年。
我知道这场战争会死很多人,从我随了你我就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活着。我那样想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总有一天我们的天空下,会有灿烂的阳光。
但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
五、你跟他们说,白玫瑰和她父亲都是为抗日贡献了很大力量的人,她父亲现在西北仍然很关心他的女儿,所以这一次即使牺牲掉我们整个区地下党的力量,也要救她出来。
我知道你有很周详的安排,你把谁的安全都考虑到了,唯独你自己。我承认那只是一个很小的意外,他们说那是一个意外,可我仍然不能原谅自己。
我看不见在血红的天空下,你的笑脸。
钟哥哥来接替了你的位置,他是那种笑起来温和善良的人,同样的智慧超群。他说让我去到父亲那里,我欣然应允。你不在了,我去哪里都可以。
那天小易带着你拉着三轮车来接我,午夜的街上空无一人,远处却枪声不绝。突然卖花的丫头给了我一束红玫瑰,我探出头,枪声响起,你倒在我怀里。小易没命的往前跑着,眼泪翻飞在空气里。
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我喜欢红色的玫瑰?
曾经我在想念家人的时候,你去到很远的山坡采来红色的野玫瑰送给我,跟我说我像它们一样,坚强而独立。
我当时以为你会说,我和它们一样的美丽。其实你知道那是什么花,也知道我喜欢你,只是很多事都不用表明,那天你闭眼之前,轻声叫我,玫瑰。
枪声过去就是和平,你一生为之努力的结果,我们在享受的时候,你在哪里?
婉清扬:
这是我第三次上花轿了,途中依然要经过那座断桥,我有些恐慌。前两次分别以不同的方式掉下了河,怎么下去的我压根一点都不知道。幸在未来的夫君端木瑾功夫够好迅速跳下河救起了我,否则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次,我眼神凄楚地望着送我上轿的爹娘,可以走路去的吗?我很想问出这句,又生生咽了回去。答案很明了,方圆百里出嫁的女子还没有哪个是穿着大红嫁衣走着去夫家的吧,这样两家的脸面往哪搁?
深吸口气踏上花轿,想着会不会就此又昏迷一次,沉睡中竟然会做各种奇怪的梦,那些影像真实的留存在我的记忆里,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可,那怎么可能的?
如果世间真的有轮回一说,你愿意前世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我在这河底已整整三百年了,这三百年里每隔一天我都会浮出水面一次,当然不是为了透气。我在等一个人,一个着红色衣衫的女子,我已经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或者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世轮回里她应该长成什么样子。可是我想假如她从这断桥经过,我是能认出她来的。因为我曾经那么爱她。
我是河伯,黄河之神。可是这里并不是黄河。有时候你心念的东西会战胜一切现实的阻碍,比如,爱情。
然后那天,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上我的后背时,我闻到空气里一丝别样的气息。我开始心跳加速脸红发热浑身焦躁不安,我来回的在水里游来游去甚至吓坏了路过的两个美少年。那两个家伙大叫一声“妈呀”向着远方飞奔而去,一溜烟地就消失无影。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她的,不,应该是他们。她端坐着轿内,着大红衣服头上顶着许多不知名的看上去很有分量的东西,她眼角含泪唇角却带有笑意。“真是,奇怪的女子啊!”我低语。
“大人您能看见轿内的新娘?”旁边一条金色小红鲤正绕着我打转,是了,它是看不透那层帘的。
“新娘?你说她就是新娘?”我有些纠结,我日日在这里等她,怎么转眼的她就要嫁人了?
“是啊,面前骑高头大马穿红色衣服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君。啊,看上去长得不错哦,俊逸非凡,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旁边的小红鲤喳喳个没完,我一阵烦燥打断它的话:“长得不错,有我帅吗?了不起,可有我了不起?”
小红鲤被震得晕头转向的,“呃,当然不如大人您。”
“哼!”我瞪它两眼,眼看他们大队人马就快要走过那座桥了,这怎么可以?不管她是谁就为着我心底的那阵驿动我也要将她留下来,如若她真的是我守候了三百年的那个女子,错过我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
于是她掉下水来,我右手轻翻抚上她的额头,她在我怀里沉沉闭上了眼睛。那刻我从她的记忆里看到了她的名字,是叫,婉清扬。
婉清扬,真是好名!正可配她的绝色倾城。我满足得想要大口呼吸。可是,哪里来的风声呼啸?有什么自水中破风而来,眨眼便晃到了我的眼前。原来是一把明晃晃的剑,那是,屠龙剑!屠龙剑怎么可能在他手里?
他?我有些焦虑。是那个穿大红衣裳的男子,我看到他的名字叫端木瑾,小鲤鱼说是她未来的夫君。可他怎么知道这水里藏着一条龙?又怎么知道我化身为龙他还顺带带了屠龙剑的?
“放开她!”
他的声音很洪亮以至我呆在原地愣了片刻,再回过神来时怀中已然空空如野,我慌了神,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你是谁?”我的嗓子有些干,所以不觉吞了口口水。先前心底那阵驿动还在不断膨胀,我不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早有人说这河中藏了恶龙,原来是真。说你专抢出嫁的新娘,你这条变态龙!”他义愤填膺。
我莫明其妙地白了他一眼,他在说什么?MD我什么时候成抢亲的恶龙了?我啥时候抢过新娘不都是她们看到我后自己跌下水的?我只是偶尔涨了下河水,可是天道轮回,涨河水是他们必经的劫,我不能做主替他们免掉,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这也能怪到我身上的?KAO什么叫变态龙?!我火了,仰天长啸一声怒目看他,“臭小子你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敢动你?有本事丢了你手中的剑我们来单挑?!”
“你当我傻啊丢剑,这剑是你的克星你当我不知道啊!你要么放我们走等我改天集齐高手再来干掉你,要么我们就来一场决斗,你等我把她放上去。”
放她上去?也对她留在这里实在危险,万一误伤到她我是会心疼的。于是点头,“你送她上去,我等你。”
他就那样抱着她渐渐走出了我的视线,她还在沉睡,也许会梦到我,也许不会。于是我安心地呆在河底等他下来,我想等我解决掉他我们就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这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没有,他没有再下来。我看着他抱着她飞身上马往来时路急奔而去,边跑还边回头看我,一眨眼就没了踪影,留我独自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
原来,他是骗我的。
没有想到那么快就能再见到他,仍然是一大队人马抬着那顶缀满百合花的花轿,这次他们还吹了喇叭。仿佛之前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幻梦,她安坐在轿中神色自然,我暗暗佩服她的勇气。
可是,我凝神静气。空气中那股肃杀的味道实在太浓,他们还真会演戏。
她又到了我的怀里,他又站在了我的面前,手拿屠龙剑。只是这次他身后还跟了很多人,他们长成各种模样脸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穿着道袍手持法器面色庄严,俨然我是妖魔鬼怪。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原来你集的就是这帮子乌合之众?”
显然已经有人变了脸色义愤填膺地提刀想上前来砍我,但看看周围的人没什么动静又忍下不动了,哼!我在心里冷哼,一帮装腔作势的家伙,这小子眼光怎么这么差?我紧了紧怀中的女子看他举着剑慢慢走近,想着前日他不知用什么方法从我怀里夺走了她,看样子这群人里不可小视的是他。
“那么,就让我们这群乌合之众来解决你!”他狂呼一声举着剑冲过来,后面乌压压的跟了一群人。奇怪他们都是不怕水的么,怎么都跟戴了避水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