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落霞急得哭着狂奔到库房,远远便放声叫喊起来:“小野!小野!”她使劲敲打着门,边哭边喊,“哥,四哥,开门哪,四哥……”
“哥——”落霞悲伤的泪水一涌而出,“出事了,哥,二姐她们遭抢了!钱,钱全部没有了。”
林山惊诧地问:“遭抢?在哪儿?”
“好像是火车上。”
“好像?”林山一下子火冒三丈,“在哪儿丢的都不知道啊?她两个人是吃屎的?”
落霞胆怯地退开一步说:“四嫂说,她和姐都睡着了,下火车的时候,还是列车员叫的她们,醒来的时候一看,才发现两个人的钱都没有了。”
“那现在她们人呢?”
“正在火车站派出所,刚报了案。”
林山气得咬牙顿脚,说:“还报个屁的案哪,人家抢了钱都不知跑了多远了,她们会个什么?除了钩心斗角、说是道非、整人害人,全他妈的是些废物!”
落霞又急又伤心地说:“哥,你快想办法啊,二姐她都气得昏死了!”
林山暴躁地一脚踢在门上,吼道:“她气死活该!我又没翅膀,我又不认识那贼!该死,该死,该死!”
“哥,那现在该怎么办?”
林山怒不可遏地狂吼:“去死,统统去死!!”
落霞惊吓一跳,极度茫然地哭喊:“哥——”
林山蜷缩着蹲在门口,悲痛得双手抱头失声抽噎着说:“报应!报应!……”
落红如死人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床边,围着担忧的落芬、落霞和焦急的二姐夫。林妈坐在床边,她望着落红,心酸地抹了一把泪,安慰落红说:“落红,你要想开点,不遇也遇上了,就当破财免灾,只要人平安就好。钱,我们以后可以慢慢再赚回来。”
落芬红着眼,含着泪说:“是啊,姐。你千万要振作,我们这一大家人还都要靠你呢!你要是倒下了,我们该怎么办?”她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心痛那些钱,我也心痛,我们大家都心痛。但丢都丢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就是集体气死在这儿,钱也回不来了,是不是?姐,我从小就敬慕你。你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说会道;无论面对什么人物,都镇定自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理智面对,处理得游刃有余。你在我心中一直就是最坚强,最无所不能的一个人!我们不怕……姐,我们不能就这样认输,自己把自己害了!”
“姐——”落霞伤心地泣哭着说,“你就说句话吧!你骂人、摔东西都可以,别这样闷着,你会闷出病来的。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们都等着你拿主意呢,姐!你说话,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姐……”
杨梅坐在沙发上,向林山叙述着事发经过,她说:“……经过就是这样,过后我们就在派出所等,直到二姐夫三姐夫他们赶过来接我们。”
“二十万啦,全没了?”
“钱全部都放在二姐的旅行包里,她一上车就紧抱着没离过手,可……”
林山铁青着一张脸,一口接一口猛吸着烟,他凶恶地瞪向杨梅,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还真是劳苦功高啊,还有专人来接你们。你们怎么没把自己也丢了?”
“你冲我吼什么吼?我也不想发生这事。”
林山愤愤地说:“很难说!”
“你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自作自受,我认了,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
“我看就是报应!”
“是,你现在高兴了,满意了,我又被洗白得一无所有了,这才是你回来真正想要的结果,是不是?你如愿以偿了,这次你完全不必再偷偷摸摸,不告而别,尽可以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再啐我一口唾沫!”
林山愤恨地要起身,他忍住了,咬了咬牙,抽了指缝间最后几口烟,再拿起旁边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重将烟头甩到地上。
杨梅怒视着他,须臾,显得委屈的样子吼道:“我才是鬼迷心窍!放下大钱不赚,清福不享,万水千山地回来,一心一意地想帮你撑起这个家,巴心巴肠地想要对你好。而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承认,那年我不告而别,确实伤了你的心,可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活得像个人样,为了你在你姐姐妹妹面前,能挺直了腰杆说话,我要不出去,我能有今天吗?我敢给你承诺吗?你姐她们那一家能把我看上眼,会允许我再踏进你这门吗?恐怕我们一辈子也只能住别人的房子,待在那个鬼地方,守着那个破店子,要死不活地等死!”
林山将计就计地说:“好啊,既然你一切都为了这个家,为了我,那现在正好是一个你表现的机会,你不是要出钱开公司吗?你开呀,我这儿什么都有,现成的。我一家老少都听你的指挥、你的调遣,你把这个家跟我撑起啊!”
杨梅兀傲地说:“我原是有这个打算,但就凭我回家来跟你这几天的相处,我就彻底看透了你。你已经不是那个只会为了我去拼命的男人,你的心中早已把我开除,你的喜怒哀乐从此也不再会是因为我,我没必要为了一个躯壳,再搭上我一辈子的希望、情感和……”
林山气急败坏地撑起身来,怒吼道:“滚!”
杨梅冷笑:“哼,你以为还会有一个冯权裔出现?”
林山歇斯底里地吼着:“滚——”
“哼!可惜老天爷只能给你那一次机会……”
“滚——”林山悲愤地一脚将茶几踢翻。
杨梅不以为然地再度对他冷哼一声,返身走向卧室。林山悲痛欲绝地双手抱头,抓扯着头发退回沙发跌坐下。杨梅按捺着欣喜,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扬长而去。
Chapter2
廖秋莲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捧着本学前班语言书认真地看着。砚彧背着双手,肃立在床边,认真地背诵课文:“……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廖秋莲十分满意地说:“很好,背得很流利,这些字你都会写吗?”
“会。今天上午,语文课的时候,老师就叫我们默写过了。”
“乖,就要这样,好好读书,认真学习,只有读好了书,将来才有本事报答爸爸妈妈,养活自己。”
砚彧点点头,又问:“嗯,姨祖,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我妈妈小时候一直都跟您住在一起吗?”
“啊!”
“那您住在哪儿?”
“仙滩。”
砚彧使劲回想,突然想起妈妈那幅《码头》。砚彧一下欣喜地问:“仙滩是不是有条河?”
“啊!”
“河里有人打鱼?”
“妈妈告诉你的?”
“不是,我们家有一张妈妈画的画,画里是这样的。”
“画上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河边洗衣服?”
“你家也有这张画?”
“当然,是你妈妈的最初原创。”
“我可以看看吗?”
“等我出了院,你星期天来乡下玩的时候,我送给你。”
“真的?姨祖,仙滩远吗?”
“不远,坐车很快就到了。”
“你们就住在河边?”
“是啊,很美的一个地方。”
Chapter3
因为孙子这几天都在医院陪她姨祖,刘妈正好抽空去她兄弟家。近来跟远惠的关系越来越差,所以她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走了。远惠见她提着包出了门,知道她是去新廷舅舅家了,昨天听新廷提起过。远惠愉快地唱起了歌,就在这时黄俊走了进来,远惠慌忙阻止,黄俊非要跟她做爱,就在两个人忘乎所以的时候,刘妈闯了进来,见此情景她恼羞成怒地举起雨伞便朝黄俊狠狠打了下去,并骂道:“狗日的奸夫淫妇。”
黄俊惨叫一声,气愤地一把抓住刘妈的雨伞,用力往外一推,便将刘妈远远地推出跌倒在地上。刘妈气急败坏地翻身爬起来,丢了雨伞和包,踉踉跄跄地奔出门去,并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快来人啦……”
远惠急得眼含泪水,胡乱穿着裤子就追了出去,央求地叫着:“妈……”刘妈张皇地一边回望,一边往楼下跑,猝不及防踩空一脚,她惊慌地在空中乱抓了几下,整个人就朝楼梯下滚去。
这一幕刚好被追出来的远惠看到,她吓得目瞪口呆,迷糊地傻站在原地,像什么东西突然哽在喉咙,不能呼吸地瞪着气息奄奄地倒在楼边拐角处的刘妈。少顷,她才缓过神来,冲下楼,惊慌地哭道:“妈——”一面跪倒在刘妈面前,边哭说边磕头:“对不起,妈,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没脸求你原谅……”刘妈一脸惨白,她昂起头,瞪着远惠,歪着嘴费力地无法出声。“但我求你别告诉新廷,妈,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还新廷的自由,成全他跟权裔!妈——”
“号丧啊!”这时,黄俊扁着喉咙,一脸愠怒地走下楼来。
Chapter4
新廷姐弟四人,围在医生办公室,医生手里拿着检测报告,严肃地说:“病人右腿股骨、左腿股骨、右手桡骨三处骨折,右腿踝关节脱臼,头部右侧有一个两厘米大小的肿块。而且,背部几处擦伤,这些伤我们都处理好了,因为是老年人好得慢,所以也可以回家慢慢养,另外,病人中风的迹象……”
刘妈瞪着眼躺在床上,胳膊肘、双腿都上了夹板。新廷从外面走进来,刘妈一见新廷,悲痛地泪如泉涌。她激动地将左手伸给他,歪着嘴张口努力想说什么,但竭尽全力也无法出声,只有无奈痛苦地望着他,泪水簌簌而落。
新廷忍着心酸忙接住妈的手,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手给妈擦着眼泪,说:“没事,妈!吴医生说最多再过一两个月,你就可以起来到处走动了,但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卧床静养,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刘妈苦笑,一行口水从嘴角溢出。新廷忙将手接了那口水,用衣袖给刘妈擦着嘴。突然,刘妈的目光瞪向新廷身后。远惠手捏着些纸巾走向新廷,她神情紧张地偷瞟刘妈,将纸巾给了新廷。刘妈狠瞪着她,远惠心虚地站到新廷背后。
新廷用纸巾擦净了刘妈的泪,见她激动地又流出口水,忙用纸巾堵在她嘴角,回头看了看,对刘妈说:“妈,你想跟远惠说什么?”
远惠惶惶地偷瞟刘妈。刘妈无助地望着新廷,抬手指向远惠,将目光转瞪向她。新廷愣了愣,霍然明白似的,说:“我知道,妈,是远惠救了你,也是她背着你从家里一路跑来医院的。之前你痛晕过去了,可能不知道。”
“嗯!嗯!”刘妈着急地对新廷努力发出几声鼻音,手仍指着远惠,瞪着她。新廷不解地看着刘妈,将纸翻来折去地给她擦口水。
远惠胆战心惊地望着刘妈,刘妈瞪着她,想着黄俊的话:“老东西,你给我听着,今天你什么也没看到,这一跤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你要敢跟任何人胡说八道,你小心你儿子和孙子的命!”
她顿时变得无奈而酸楚,她悲伤地望着新廷。新廷依然糊涂地看着她说:“妈,您是想要什么,还是要说什么?”刘妈带着恳求的眼神看向远惠。
新廷恍然大悟地说:“哦,你是想要我帮你对远惠说谢谢,是不是?”他忙回头真诚地对远惠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你,远惠!”远惠不安地对他咧了咧嘴,瞟眼刘妈低垂下头。
新廷哥姐他们理所当然地把妈送回了新廷家,等他们一走,远惠怒气冲天地把新廷拉到阳台上,愤愤地说:“你能干,你伟大,你不得了,你是大孝子,我说你笨猪一头,傻瓜一个,你妈四个儿女,他们哪一家条件不比我们好?哪一个的儿女不是你妈带大的,一个个狼心狗肺,把你妈干干净净推给我们,你妈现在这个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你傻乎乎地一口答应下来,你当真能照顾得了你妈多少啊?你天天出去上班,还不是把她丢给我。都是你妈的儿女,大家对你妈都有责任义务,你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又不是我们造成的,要照顾就该大家轮着来,一家一两个月,凭什么就该我们背这个包袱。”
新廷息事宁人地说:“刚才大家都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发言,还要走开。”
远惠生气地说:“我不想看到你姐笑里藏刀、阳奉阴违、假情假意的样子。话又说回来,我就是发言,又会有什么改变吗?你们不是早在医院就商量好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呆傻的人。你给我听好,刘新廷,我嫁给你是要依靠你,跟你过好日子的,我不是来专门侍候你妈,给她倒屎倒尿的!”
新廷忍无可忍地说:“你也给我听好,邹远惠,我娶你就是为了让你侍候我妈,给她倒屎倒尿的,你要觉得委屈,你可以走,没人拉你!”
远惠恼羞成怒:“你——”
新廷气冲冲拉开门就跨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