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肖遥从远惠处听说权裔小镇的姨婆在住院,联想起那天在车站看到肖妈一行人,他的心中有所疑虑。这天他独自来到医院,在护士处打听到廖秋莲的病房,他转身往病房走去,渐渐地他有些犹豫起来,一时间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思想也开始纷繁,当年自己做过的事还记忆犹新:
三年前,肖遥从监狱出来,提个鼓胀的帆布包,抬头望向阳光明媚的春天,他不知道他该去哪里。自从疼爱自己的母亲死了,父亲娶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便被赶了出来,没办法他只好在社会上混。他现在还清楚记得,父亲亲口说叫他永远别踏进那个家门,他不是他的儿子。他在监狱的八年父亲一次也没看过他,他是真当他不存在了。
他只有唯一的一个亲人姑婆肖群芬,经打听她年老无人照顾去了敬老院。肖遥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姑婆时,廖秋莲正好去敬老院送帮他们写好的海报,她总是这样义务为这些老人们做好事。陈院长正说着感谢的话,肖妈领来了她的侄孙肖遥,请求陈院长能留下他,看能不能在街区找个活给他干。
可是陈院长说他无能为力,最后还是廖秋莲慈祥地对肖遥说:“跟我走吧,孩子。”廖婆婆将他带回了家,她是那么的温和而善良,她热心地开导他:“孩子,‘金无足赤,世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迷茫或走错路的时候,过去的,就当是一种教训,把这教训作为以后人生的一面镜子。你还年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和这份重获的自由,堂堂正正地做人,理直气壮地生活……”
她给他买回新衣服,并教他看书看报懂得知识和道理。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假如可以一直跟廖婆婆一起,听她的教诲,他想他现在一定是一个有所作为的青年,至少是一个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的人。可是好景不长,廖秋莲费尽心思托关系找熟人还替他交了一千元的保证金,好不容易将他安置在乡镇的厂里当一名工人,就此他肖遥就应该安稳了。可是他听不惯工厂里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他们知道他是劳改释放犯,就对他歧视而且还严加防范,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他一气之下就走人了。回到廖婆婆家见没人,他撬开了衣柜的抽屉,里面有厚厚三叠捆扎好的十元面额的钱。他泯灭良心地将所有钱收进了自己的包,只留下那一夹有留言的小纸片,然后穿着廖婆婆给他买的新衣扬长而去。
他这一生最亏欠的一个人就是这个高贵而美丽的女人廖婆婆,她的身上有着一种神圣的光辉,照耀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是让肖遥最感动的一个女人,他发誓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肖遥感触地再度回望病房,他站了站,毅然跨步到门口,他伸着脑袋朝里望——正低头看书的权裔长发披散着,安静而飘逸,陡然间肖遥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就是那天和肖妈一起的人,这是一个美丽而优雅的女人,她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犹豫了一瞬,抬手轻扣了两下门。听到轻柔的一声请进,他才不安地走进房间,正巧目光与朝他望来的权裔相碰,肖遥顿时心慌地冲她笑了笑,抬眼望床上,廖秋莲打着点滴已熟睡,肖遥仔细打量一番廖秋莲,安心地一笑。
权裔静静地看着他,问:“你找谁?”
肖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忙朝床上指了指,讪笑说:“廖婆婆。”
权裔歉意地忙撑起身,笑说:“你是?”
“我是小镇的,我听说廖婆婆在这儿住院,所以过来看看。”
“哦!谢谢你,你请坐吧!”
肖遥的目光飞快地掠过权裔的脸,说:“不客气,你是冯权裔吧?”
“你知道我?”
肖遥笑看着她:“百闻不如一见!”
权裔有些腼腆地笑笑,忙说:“你坐,我这就把姨婆叫醒。”
肖遥急忙阻止说:“别!”他笑对权裔,“别叫醒她,让她好好休息,我还有其他事!”
权裔朝他笑笑,说:“那你贵姓?待会儿我姨婆醒来我好告诉她你来看过她。”
肖遥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拉开手提包取出一沓百元面钞走向权裔,诚恳地递给她说:“麻烦你把这些交给廖婆婆。”
“哦,我还是叫醒我姨婆吧!”
“不用,你转告她就是。”
权裔顿了顿,说:“那,我给你写个收条吧!”说完转身就去拉床头柜抽屉。
“不用了。”权裔不解地看他,肖遥讪笑,“我当初也没写借条的。”他把钱放在床上,“谢谢你了!”说完转身便走。
“哎!”权裔忙叫他,“那你叫什么?”
肖遥停步回头,笑说:“你把钱给廖婆婆她就知道了!”权裔一脸纳闷儿。
Chapter2
这几天肖遥每天都去医院,但他没有进去,他只悄悄地望着她们,默默地为她们祝福,他感觉他的心灵又一次得到了净化,上次是自己中途逃跑,这一次他不逃了,他要将自己彻底净化干净。
肖遥一进门,杨梅就咬牙切齿地问:“你上哪儿去了?”
肖遥懒懒地答:“随便转转。”
杨梅生气地说:“随便转转,你都消失了一天,招呼也不打一个,你当我是摆设啊?”
肖遥不屑地说:“我起来的时候鬼都没见一个,我跟谁打招呼?”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我要把大箱子送回我妈那儿去,另外再把剩下那些东西都处理了。”
“我知道,所以无聊出去转转。”
“哼,无聊?我看是有聊,专门为了出去见一个人吧!”
肖遥闭上困乏的眼睛:“岂止才见一个人,满街都是人!”说着他摸出了烟,抽出一支点燃。
杨梅气鼓鼓地说:“你少跟我鬼扯,今天我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为什么没开机?”
“没电了。”
杨梅不依不饶地念叨着,肖遥实在听不下去了,叱道:“没完了,啰里八唆的!”
杨梅见他生气,知趣地不再出声。稍后,她看着他,说:“明天的事就照原计划办?”
肖遥顿了顿,不解地看着她:“什么事?”
杨梅忍着气冷眼看他,说:“新星!”肖遥愣了愣,恍然明白,他沉默着抽烟,杨梅窝火地看着他。
肖遥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木讷地说:“这件事算了。”
杨梅惊诧地说:“算了?什么意思?”
肖遥抽一口烟,说:“我再三考虑了一下,这件事危险性太大,我们没有把握。”
杨梅讽刺说:“哼,没把握,怕是今天出去有什么意外的收获,让你改变了主意吧!”
肖遥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她说:“也许。”
杨梅陡然委屈地说:“你没良心,肖遥,你是个畜生,我是怎么对你的,为了你我还有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没做过?”肖遥负气地扔了烟头,掉过头去不理她。杨梅伤心的泪水滚落而下,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