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彧有兴趣地看着曾立海说：“这个太简单……”随即跟曾立海绘声绘色地讲起来，看曾立海听得出神，他又说：“爷爷，您会脑筋急转弯吗，我考您一个？”
“好啊，你还会考人？”
“小新买了一双皮鞋，但他没能走出那家鞋店，为什么？”
“因为他没付钱。”
“他买了就是说他已付过钱了。”砚彧说完狡黠地看着沉思的曾立海。
“嘻嘻，我来告诉您吧，他是被爸爸抱着出鞋店的。”
曾立海开心地大笑起来，喜爱地拧拧盘腿坐在他身边的砚彧的脸，说：“你这孩子真有意思，还有吗？”
“有，我脑子里多的是，我妈妈给我买了两本这方面的书，百分之八十我都记住了。”
“还有百分之二十怎么没记住？”
“原因是有的比较平淡，对我没有吸引力，另外就是我有点忙，挤不出更多的时间。”
“你有点忙？”
砚彧一本正经地：“是啊。我首先要上学，然后回家要做作业、画画，帮妈妈打扫小屋的卫生，给花除草、松土、剪枝、浇水，还要喂金鱼。爷爷，您还不知道吧，我家楼顶有个花园，一年四季都有漂亮的花开，我给叔叔都引见了，什么时候您有空，我请您去我家，我陪您去参观参观。”
“好啊！花——不是你栽的吧？”
“是我和妈妈两个人栽的。我妈妈很喜欢花。”
“妈妈很喜欢你？”
砚彧自豪地说：“当然了，我是妈妈的宝贝，我妈妈绝顶的聪明，我妈妈是我心中的偶像！可惜我妈妈出差了。”
曾立海忍俊不禁地道：“那你妈妈出差了，谁在家照顾你爸爸？”
“我家对门的邹阿姨。邹阿姨对人可好了，我们跟她就像一家人一样。”
“爷爷奶奶呢？还在上班？”
“我没有爷爷。”
“哦！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有爷爷并不遗憾，因为我奶奶非常爱我。”
“你有姨妈、舅舅吗？”
“什么是姨妈舅舅？”
“就是你妈妈的姐妹，或者兄弟！”
“嘻嘻！我妈妈跟我一样，是独生子女。”
“那你外公外婆……”
曾立海话音未落，曾林便笑着提着个口袋，走了过来说：“在说什么呢，这么投机？”
曾立海愉快地说：“唉，这家伙思维敏捷得很，说话老气横秋，是个开心果。”
砚彧有些难为情地与曾林交换一下眼神，忙伸腿下地，穿上拖鞋说：“爷爷，我要走了。”起身恭敬地对他鞠一躬，说，“谢谢您陪我玩。”
曾立海喜爱地摸摸他的脸说：“也谢谢你陪我玩。欢迎你再来。”
砚彧惊异地问：“您真的欢迎我再来吗？”
曾立海故作毕恭毕敬地答：“欢迎之至！”
Chapter3
远惠是真的喜欢新廷，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权裔居然不要，让她捡了个便宜。她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情分，但是新廷的大姐并不喜欢她，他母亲没什么表示但也看得出不太赞成，所以她就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刘妈。除了抢着买菜做饭外，她还会给刘妈洗脚搓背，感动得刘妈主动帮远惠说好话，她认为她实在没有权裔那种文化人有的花花肠子。
远惠十分满足，一张承载幸福的脸温柔地靠在新廷的肩上。她甚是喜爱地欣赏着那张英俊的脸，用手捋抚他下巴的胡茬，说：“真快，才没刮几天又长起来了，等妈洗完澡，我再给你刮。”
新廷回看她笑笑，一只手自然地盖到她手上，说：“谢谢。”
“权裔帮你刮过胡子吗？”新廷脸上的惬意陡然收敛一半，显得有些凄凉地一笑。远惠端视着他，顿生醋意地说：“你还在想她？”
新廷一笑：“没有。”
远惠可怜兮兮地央求说：“你千万别骗我，新廷，我把我的心都给你了。”
新廷捏捏她的手说：“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你对我这么好，对我妈孝顺，对砚彧疼爱，跟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很轻松，也很愉快，我保证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也不会对你昧良心。”
远惠内心有不可言说的幸福感，但她还是有一丝担忧，她对着新廷娇柔地一笑，说：“你跟权裔的事，你想哪天去找她？”
“等她回来吧，她一回来我就跟她说。”
远惠有些不满地说：“她要是一直不回来呢？你就一直跟她这样拖着？”
“她会回来的，可能她最近比较忙，不然她早该给砚彧送生活费回来了。”
远惠有些心悸地说：“你是不是不想跟她离婚？”
新廷淡淡一笑：“别胡思乱想。”
远惠嗔笑说：“这样吧，明天我去找人写份离婚协议，然后我陪你去找她，你把协议给她就行了，什么话都不用说。”
“不用，年前大姐已经找律师帮我写了一份离婚协议，好像放在床头柜里。”
“真的？正好，我看看。”远惠说着难掩快乐地朝房间奔去。
新廷凄楚地紧皱了一下眉头，扭脸望向窗外，一双伤感而带着渴望的眼睛望着那条小路。
当权裔敲门进屋时，屋里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因为砚彧不在，权裔也搞得极不自然。呆愣一瞬，邹远惠像主人似的招呼起权裔。看到新廷与远惠的亲热劲，权裔竟也有莫名的失落感，这个男人现在不属于自己了。她深呼一口气，转头看向泥塑木雕般垂着头的新廷，忍不住心酸地湿了眼，她抬起头望向屋顶使劲眨了两下眼，然后语气平和地对新廷说：“你好些了没有？”
呆呆的新廷不敢抬头，喉结动了动，说：“好，好了！你——好吗？”权裔凄然一笑，呆立原地，心不在焉地望着电视。
远惠偷偷地转头瞟看权裔和新廷，转身走过来说：“唉，权裔，你怎么还站着？坐啊！”权裔将视线从电视收回，看着她淡淡一笑。
远惠有些不自然地搓着手，假笑说：“砚彧不在。”权裔恍然一愣，似乎刚有所意识，心慌地说：“他去哪儿了？”
“曾医生下午来，带他出去玩了。”
“曾医生？”
“就是给新廷做手术的那个医生。他很喜欢砚彧，经常过来看他，给他买些好吃好玩的。”权裔有些纳闷儿，他怎么会带砚彧出去玩呢？
“可能今天晚上砚彧不会回来。”远惠暗示权裔该走了。
权裔木然地应一声：“哦！”
“要不，你再坐一会儿？”
“不了，我去小屋看看。”权裔说着径直走进小屋，她在写字台前坐下，一脸酸楚地捧着小花瓶，闻着花瓶中两枝盛开的腊梅，眼中的泪水不禁满蓄。她放回花瓶，急急伸手摸出纸巾，可泪水已等不及地落下，她赶紧擦了泪水，强忍着伤心做了一个深呼吸。她翻看着砚彧叠放整齐的作业本，脸上不由满意地露出一丝惬意，再看砚彧的图画本，看着他的进步，她会心地笑了。
远惠有些局促地走进来，一脸假笑，说：“权裔，在检查砚彧的作业啊？”权裔用笔修改着砚彧的图画，再用橡皮擦去废除的部分。远惠尴尬地站在那里。权裔放下橡皮擦，不慌不忙地抬头看向她，莞尔一笑说：“谢谢你，砚彧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砚彧乖得很。”权裔埋头继续修改图画，突然她抬起头看着远惠窘迫的表情，说，“有什么事吗？”
远惠忙将手上的离婚协议交给权裔。权裔一脸冷静，但手中的笔已不听使唤，她忍着心中的痛楚，草草看了看，将协议递还给远惠说：“这样吧，你跟刘新廷说，我星期一上午九点在法院等他。”
远惠高兴地：“哎！”又对她示意那份协议说，“那这个呢？”
权裔咧嘴一笑，说：“叫他带上吧。”
Chapter4
曾林送砚彧回家，刚到楼下砚彧就急不可待地说：“叔叔，快点。我有一种预感，可能妈妈在家里等着我。”说着拔腿就往楼道奔去。
“这是你的错觉，因为你太想妈妈了，所以希望见到她。”
“不是，我的心刚才突然‘扑通扑通’地跳，我感觉就是妈妈回来了。”
曾林拉住砚彧郑重地说：“你听我说砚彧，妈妈很忙，即便回来也不是这个时候。”
“以前妈妈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真的，我不骗你。还有，我跟妈妈是有心灵感应的。每次我想妈妈的时候，只要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妈妈准会出现！”
曾林半信半疑地：“真的？”
砚彧焦急地说：“绝对不骗你！”
“那还等什么？”
砚彧更是兴奋地叫道：“啊——”忙自制地收声，用手捂着嘴。
曾林压抑着欣喜，用手示意他：“嘘——”砚彧偷乐着点头。两人神秘兮兮地一起抬腿，悄悄跨步而上。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权裔一愣，急切地从小屋走出。远惠随权裔望去，见新廷已起身开了门，他怯怯地看了权裔一眼，权裔顾不得看他一眼，说声“谢谢！”便将跑进来的儿子拥入怀中。砚彧更是搂着妈妈又亲又吻的，母子俩好像有说不完的新鲜事。
碍于远惠有意无意地提醒，权裔不得不告别，她不敢看儿子那难舍的表情，急急地走下楼。砚彧一脸不舍地倚在门框上，伤心的泪水盈满眼眶，苦笑着对大步下楼的曾林挥手说：“叔叔，麻烦你送送我妈妈！”
曾林停在楼道拐角处说：“你放心吧，快进屋去，叔叔过几天来带你出去玩。”
砚彧吸吸鼻子：“嗯。”
曾林心痛地说：“听话，别哭。”
“我没哭。”砚彧话音未落，泪水已滚落而出。
“乖，快进屋去。”
砚彧强忍着抽泣说：“你走吧。”
“你不进去我不走。”
砚彧悲伤地：“我看着你走都不可以吗？”
曾林心酸地说：“你站在那儿叔叔很难过，我要看着你高兴地进屋去，才能放心地走。”
砚彧泪流满面地朝曾林笑了笑，说：“好，我进去，叔叔，你慢走。”砚彧退进屋，将门关上。听着下楼的脚步声，他打开门倚在门上，眼望着黑洞洞的楼道，眼泪长流。
曾林急急地奔出楼道，追赶着权裔，见她单薄而孤独的身影在黑夜里独自前行，他有一种由心疼而产生的怜爱之情。她真的很美，她对自己的美丽好像并不自知，她为什么总是生活得这么悲怆。
曾林按捺着心中的喜悦，有些紧张地轻声叫道：“权裔！”
权裔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浅笑应声：“嗨！”
曾林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权裔难掩感伤地动了动唇角，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不，这是人之常情，我理解。”
权裔回他轻轻一笑说：“谢谢你，谢谢你对砚彧做的一切！”
“没什么，砚彧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只要接触过他的人，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权裔心酸地说：“他一定又倚在门口偷偷地哭吧？”曾林不忍心，将话吞了回去。“我最怕见他那副伤心无助的样子，可是我，现在又没办法把他带在身边。”权裔忍不住悲伤地落泪。
曾林一脸着急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你别难过，孩子嘛，撒娇是他们的天性，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真怕因为我，会毁了这个孩子。从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开始，我就用心地在为他盘算，我甚至把自己的梦想，也加附在了他的身上。我希望他健康、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活出我没有的自信。可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权裔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抹了抹泪，说，“哦！对不起，让你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很荣幸！”曾林犹豫了一下，“你跟刘新廷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权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你，去过我……刘新廷家几次？”
曾林不解地看着她答：“四五次。”
“你觉得邹远惠这个人怎么样？”
“看样子不错，对人比较诚恳，其实现在像你们那样的邻里关系已经很难找了。”
权裔呼出口长气，说：“今天，她给我看了一份离婚协议，看样子已经写好一段时间了。”
“你是说刘新廷主动要跟你离婚？”
“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的意思是有人逼他？”曾林机警地想了想，“邹远惠？”
“爱有时候是自私的，我已经答应了远惠，星期一我和刘新廷去法院。”
“会不会太草率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权裔长叹一声，边走边说：“没有沟通和情趣的婚姻是很痛苦的，也许刘新廷也已经悟出了这个道理。既然大家心里都没有了留恋，何必还要彼此伤害？不如彼此成全，放对方一条生路。”
曾林心焦地看着淡然释怀的权裔，顿了顿说：“那个人对你好吗？”权裔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得无奈地一笑。
曾林心里慌慌地问：“你，爱他吗？”
权裔木然地看着他，愣了愣，再度停步，看着他说：“你结婚了吗？”
曾林诚实地说：“没有。”
“那你爱过吗？”
曾林看着她：“正在爱。”
权裔好奇地问：“爱？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说说，你对你爱着的那个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