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清冷的明月高挂夜空,幽暗中,权裔辗转反侧。对于林山与黄秋燕私会之事,她早有耳闻,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她不愿意承认林山会为了利益而跟一个老女人有染,她不相信林山会背弃他们的感情。
可是白天林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黄姐打情骂俏,她还能无动于衷吗?他是公然在向她挑衅,她伤心地细声抽泣,拉起掖在下巴的被头擦泪,不禁又想起搬运小曹的陈述:“林五妹说,你经常偷店里的钱跟东西回去,这回你原来的老公住院你更偷了店里好几千去帮他缴住院费。林老板发现了又不好说,所以就想办法把店盘给了她,还叫她监督你每天的行动,不让你碰柜台。她说,林老板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当初跟你在一起,完全是为了利用你。他跟黄姐搭上,也是看重她在果司的势力,为了壮大达通,有时他通宵没回来,就是住在黄姐家里。她说林老板有很多女人,每到一处都换新的,只要对他有利他都跟她们玩,但他不当真,他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她嫂嫂一个,现在她嫂嫂回来了,很有钱,林老板一直都跟她有联系,他们还经常一起回落红那边吃饭,商量扩大生意的事,但你又死皮赖脸地不走。”
泪水自心底涌出,权裔不敢再想下去。
林山很晚才回来,他自知理亏,乐呵呵地笑着走近床边说:“呵,睡啦?喂,喂,喂,真睡啦?”他掀开被子,用手挠她的胳肢窝:“喂喂喂,别装了。”权裔紧闭着双眼不理他。
“哦,你是没有笑神经的啊!”他轻轻地对着她耳朵吹气,权裔没了往日的情绪,她捂住耳朵,平静淡漠地说:“别闹了,我很困。”
林山吻一下她捂着耳朵的手,趴到她身上,嘴触在她手背吻着说:“你不管我了,老婆?”权裔推开他的嘴,缩头躲进被子。
“嗯嗯,老婆!”林山不依不饶地扳转她的身子,把被子拉下至胸,权裔忙将手肘盖住眼睛。林山伸手把她的手拿开,急急将身体压住她。权裔的眼角悄然滑下一颗泪滴。
“哦!眼睛出汗了。”他用手擦了那泪滴,“我就说嘛,老婆今天为什么不理我,原来是在独自伤心呢。吃醋了?”
“哼,我才没那么无聊。”
“是吗?”林山抚摩着她的脸,“以泪洗面,黯然神伤,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吧?”权裔生气地拉开他的手,努力想翻转身。
林山抚着她的脸,开心地笑道:“嘿嘿嘿,终于生气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这回上当了吧!”权裔睁眼瞪着他。
林山快乐地亲她一口说:“傻瓜,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一想,我怎么可能跟黄姐之间有什么,她再多几岁都可以做我妈了!”权裔冲他恨恨地闭上眼睛。
“你听我说,权裔!”林山伸手掰开她一只眼睛。权裔使劲闭紧。
林山负气地坐起身,瞪着权裔,烦躁地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个装腔作势的样子,明明心里不舒服,还要硬撑,你想证明你很坚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是不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从来都是我对你主动,平时我跟女顾客说说笑,甚至打闹,你都满不在乎,好像我在你眼中就是一部可以公用的机器。我很恼火,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今天才求黄姐帮我当着你的面,演了那场戏,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分量?”权裔睁开眼,木然地盯看他一瞬,闭上眼,侧身过去。
“真的,权裔!”林山再度扳转权裔,趴在她身上,双手捧着她的脸,柔情地说,“我是受不了你对我无所谓的态度,我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我担心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告诉我,权裔,你吃醋了,你刚才的伤心是因为舍不下我?”权裔眼角再次悄然滑出泪水。林山心痛地吻吻她的眼角说:“对不起权裔,原谅我又不得已让你难过了。”权裔睁开眼,倔犟的目光盯着他,两行泪水滚落而下。“对不起!”林山再次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夜渐逼近,权裔的心渐沉。夜色很快与这里的暗淡光线融为一体,权裔坐在幽暗的屋檐下,一双绝望的眼睛呆滞地望着远处的点点灯火,伤心的泪水悄悄落下。
为什么,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给她这般锥心刺骨、无地自容的惩罚?难道她经历的伤痛还少吗,她承担的罪过还不够?万能的造物主既然允许她的存在,又赋予她聪慧和丰实的情感,那为什么不同等地均分给她运用聪慧的能力和释放情感的归属,为何要折磨她?为什么要她一次又一次地为追寻爱情而心碎?
她拿出久已未写的日记本,伤心地记下了自己的心声:
原以为他是我二十八年炼狱的报偿
原以为他是解救我苦难、终止我不幸的依靠
原以为总算有人能读懂我的悲伤
原以为我的心从此不再荒凉
可是——
他怎么可以忽略我为他的失落和抛弃
他怎么可以亵渎我至高无上的爱情
他怎么可以攻击我光洁透明的人格
他怎么可以侮辱我承担亲情的良心
我又怎么可以视若无睹他的轻浮,听而不闻他的滥情
我又怎么可以容忍这种被人嘲笑、诋毁、玩弄的羞耻……
Chapter2
征得刘新廷的同意,曾林在星期六休息时特意接砚彧出来,两人疯玩了一天,活泼可爱的砚彧聪明又懂事,曾林觉得怎么疼爱他也是不为过的。吃过麦当劳后他们一路唱着歌回到了曾林的家。他要给这个玩出一身汗的调皮鬼来个大扫除,砚彧兴奋地在曾林家大浴缸里玩水嬉戏,弄得水花四溅。
曾林笑看着砚彧,问:“舒服吗?”
砚彧难掩快乐地说:“简直无法形容。”一边学着游泳的姿势,双手在水中划,“叔叔,你会游泳吗?”
曾林取了张浴巾走向他说:“会!”
砚彧遗憾地说:“会游泳真好!”说着撑身站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忙用双手捂住羞处,不好意思地傻笑,背转身去。
曾林忍俊不禁,疼爱地将浴巾裹住他,一把抱起放在浴缸边,轻轻替他擦着身上的水说:“你不会游泳吗?”
“妈妈不会,所以我也不会。”
曾林将内裤交给砚彧穿好说:“那你爸爸怎么不教你?”
砚彧转过身来面对他说:“我爸爸更不会,他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是吗?”曾林边说,边一件件给砚彧穿衣服,“那在家里你妈妈肯定老欺负你爸爸?”
“才不呢,我妈妈最好,从来不欺负任何人。”
“你爸爸跟妈妈没吵过架吗?”
“当然没有,他们都不说话的。”
“为什么?”
“我姑妈说妈妈有传染病,叫爸爸不准靠近妈妈。还叫我不准跟妈妈亲热,可我偏要跟妈妈亲热,我巴不得妈妈把病传染给我,那样我跟妈妈就可以同病相怜了。”
“知道妈妈是什么病吗?”
“妈妈没病,姑妈才有病——神经病。嘿嘿嘿!”
曾林忍俊不禁,感慨地亲他一口说:“你妈妈没有白疼你。”
“嘻嘻嘻!”
“真想学游泳吗?”
“特想。但妈妈不准,她说她给我算过命,在我十二岁以前都要忌水。”
“忌水?”曾林好笑,“你妈妈还挺迷信的。是不是你妈妈小时候被水淹过?”
“不是,我妈妈说她小时候住的小镇,有一条河,每年都淹死好多小孩,悲惨得很。我妈妈说,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我不想妈妈为我心痛。”
曾林忍不住再次亲他说:“真是好孩子!”一边替砚彧拉上红运动装裤头。砚彧自己再提了提裤头,突然意识到不对,看着身上的裤子。曾林边说边取过红色上衣:“唉!你外公外婆住哪儿?”
“哈哈哈……”砚彧忍俊不禁地指着曾林手上的衣服说,“错了叔叔,这不是我的衣服。”
“这是叔叔给你新买的!”
“给我买的?为什么?”两人搞笑地肃立对视,互指对方,异口同声说:“因为我喜欢你!哈哈哈……”
曾林展开印有米老鼠图案的衣服说:“喜欢吗?”
砚彧搞笑地装出唐老鸭的声音和动作说:“哦哦,太棒了!”
“真喜欢?”曾林说着,将衣服给他穿上。
“真喜欢!过年的时候,我妈妈拿钱叫我爸爸给我买衣服,当时我就想买一套红色的,可是爸爸不答应,他说那是女孩子穿的,结果就给我买了套蓝色的。”
“以后你喜欢什么就跟叔叔说,叔叔给你买。”
“不可以,妈妈不允许我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唉,叔叔,你给我买衣服妈妈知道吗?”
“嗯?哦,当然知道。去客厅看电视,叔叔冲个澡就来陪你。”
砚彧冲他立正,行了个军礼:“遵命。”转身离去。
曾林乐得眉开眼笑,关上门走近浴缸,伸手取了水塞,看着缸中迅速退浅的水位,脸上的欢乐也渐渐被感伤取代。
VCD里正读碟播放,大屏幕彩电中放映着双方激烈交战的动画片《战神金刚》。砚彧双腿交盘,端坐在沙发上,眼望着电视,随片中情节时而紧张时而欣喜。
这时清脆而响亮的音乐铃声在屋中萦绕。正开心发笑的砚彧突然间愣了愣,忙转头望去,见门顶那闪烁的红色亮点,急急穿上拖鞋,往浴室跑去。站在门口举手敲门:“咚咚咚……”
“什么事砚彧?”里面传出曾林的声音。
“叔叔,外面有人按门铃。”
“哦,你去把门打开。”
“哦!”砚彧转身便走,刚迈出一步,一脸纳闷儿的样子又反问说,“谁都开吗?叔叔!”浴室里没有回答,只听“哗哗哗”的水声。砚彧呆了呆若有所思地往大门走去。
曾立海有些不耐烦地按着门铃,一边自语说:“这小子,在搞什么鬼,这么久也不出来。”话音刚落,见门拉开了一条缝。
砚彧堵在门缝处,露着半张脸,一只眼睛警惕地从上至下审视他一番。高个,花白头发,青呢短大衣,公文包,笔直的裤腿,锃亮的皮鞋。这才显得有些释然地拉开门,笑笑说:“你找谁,爷爷?”
曾立海诧异地问:“你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在这儿干什么?”
砚彧重复加重语气说:“你找谁,爷爷?”
曾立海一脸正色,口气生硬地说:“我谁也不找,我住在这儿。”
砚彧似乎有些怕他的样子,“哦”一声,正欲拉开门,忙又底气十足地问:“那你姓什么?”
曾立海严肃地看着他:“我姓曾。”
“哦!”砚彧豁然开朗地笑道,“您是曾叔叔的爸爸?”忙将门大打开,知错地说,“对不起爷爷,因为我不认识您。”曾立海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跨进门去,将大衣挂在衣架上。砚彧有些紧张地合上门,不敢轻举妄动地站在原地。
曾立海拿出鞋柜中的拖鞋,换上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砚彧天真地:“玩。”
曾立海再次严肃地看向他:“玩?”
砚彧瞟他一眼,忙有些畏惧地说:“哦,是叔叔带我来的,我是叔叔的朋友。”
“朋友?”曾立海不禁失笑,砚彧也一脸难堪地朝他笑笑。曾立海弯腰欲将换下的皮鞋放进鞋柜,砚彧忙抢先将鞋放了进去。
曾立海看他一眼,朝沙发走去,说:“那你朋友呢?”
“叔叔在洗澡。”砚彧一边回答,谨慎地注视着他,一边蹑手蹑脚走了几步,便奔向浴室那边。
曾立海疲惫地坐进沙发,头靠在椅背,闭目养神,听着吵闹的电视声,轻皱了一下眉头。
砚彧乖乖地贴墙等在浴室门外,须臾,他探出头朝客厅望了望,又好奇地走出,小心地靠在墙头,望向沙发,见曾立海一副熟睡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电视中那激烈的打斗声,他不安地伸了伸舌头,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拾起遥控器,将声音关至零。
警觉的曾立海半睁开一只眼向砚彧望去,见他悄然放回遥控器,又走到衣架处踮起脚,伸手去取他那件大衣。他狐疑地双眼睁开,盯着他。衣服挂得太高,砚彧试了两下,无奈放手,不甘心地四下张望着寻找。曾立海唯恐与砚彧的视线相碰,慌忙闭上眼睛。
砚彧着急的目光寻找着整个客厅,就只见几张无法搬动的沙发,他心焦地看着熟睡的曾立海,突然灵机一动,脱下自己的衣服,悄悄走去给曾立海盖在胸口上,然后在另一张沙发上盘腿坐下,望着无声的电视。
曾立海睁开眼,看看身上的衣服,感触地望向砚彧,认真打量他的模样,内心一阵快慰,一下子精神起来,伸手取下衣服,走过去给砚彧穿上。
“小朋友,你在看无声电视吗?”
“爷爷,您不睡了?我怕吵着您。”
“嗯,真是个乖孩子,你从上面看到些什么跟我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