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厚重的天空,几点疏星衬托着一钩孤独而灰暗的下弦月。他们的地下情终于浮出了水面,林山迫不及待地要将她正式介绍给家人,权裔对这种尴尬的身份很介意,她不想这样走进他家去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但是她又经不起林山一再地请求,她揉了揉冰凉的脸,硬着头皮跟林山走进林落红家。
众人一番寒暄后坐下准备吃饭,三姐夫豪爽地对林山说:“来两杯吧,我们兄弟又是好久没对饮了。”说着拿起酒瓶。
林山正想开口拒绝,林落红斜他一眼,拉长着声调,说:“别丢人现眼了,你那乡巴佬喝的东西就不怕伤了人家的肠胃,如今人家是今非昔比,要喝起码也是‘五粮液’才够档次、符合身份!”林山不屑地瞪落红一眼,故意起身端起三姐夫的酒杯。
落红反瞪向他,说:“你瞪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她妒恨地斜眼权裔,又说:“你现在穿的是名牌,数的是钞票,睡的吗——”她冷笑一声,“那就更不用说了啊!”
林山拉下脸直视落红:“你什么意思?”
落红挑衅地冲他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太羡慕你!”蓦地换上一副恶狠狠的嘴脸,“希望不要替人做嫁衣!”
林山生气地说:“你少指桑骂槐!”
“哟,我这话伤到谁了吗?”她笑里藏刀转向权裔,说,“权裔,你见多识广,你说说看?”
权裔难堪地抬起头,脸上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轻声应过:“没有。”
“你们瞧,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与众不同,口是心非也表现得自然,不愧是生意人,有度量,难怪大家都夸你能干,老四也是大浪淘沙出来的极品,简直就是绝配!”
林山厌恶地白她一眼:“懒得理你!”
“是吗?”落红阴阳怪气地说,“你现在是不屑跟我这种‘下里巴人’一般见识了,我粗俗没文化,你高雅,财大气粗。有时我就在想,当初那个落落魄魄、一穷二白、带着孩子站在门口的人,还是不是你!”
林山似怒非怒地乜斜看她:“是我又怎么样,好像你有副菩萨心肠,我们才不至于流离失所。你搞清楚,要不是我忍气吞声地给你卖命,你有这么横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落红抓起筷子向林山掷去。
“你——”林山恼怒地撑起身。
权裔扯扯林山的衣角,小声说:“你少说一句就没事了。”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落红猛地冲权裔吼来,权裔难堪地低垂下头,强忍住心中的愤怒。
“落红,你不要欺人太甚!”林山忙安慰地搂着权裔,说,“别管她,我们走,她是疯子!”拉起窘迫的权裔就走。
“我是疯子,你狗日的就是癫子!”落红恼羞成怒地抓起一个碗就朝他们砸去,碗“砰”一声砸碎在林山的脚后跟。
林山恨得咬牙切齿地转回头,怒指向她,说:“林落红,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怕你!”
“我才怕你,怕你花钱请人来吐我口水,戳我脊梁骨!”她恨恨地瞪眼权裔,“不要脸!”
权裔又羞又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听着一家人又劝又拖,她强忍着悲伤,悄然离去。她知道自她帮林山单立门户开始,林落红就对自己不满,但是没想到她对自己竟是这样的恨之入骨。
林山一路追出,好不容易追上权裔。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关切地说:“你让我担心死了,权裔!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没想到落红如此不顾我的颜面,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了解你的感受,都是我太心急,过于的奢望他们的祝福而殃及你尊严尽失,原谅我,我又让你难过了,走,我们回家。”
权裔冷冷地说:“哼!家!家在哪儿?”
林山指着胸口铁定地说:“这儿,我就是你的家!”权裔无精打采地看他一眼,凄然一笑。
“你不该怀疑我,权裔,没有人能左右我对你的爱!”
权裔惆怅地说:“爱——好累,好辛苦!这只是个开始,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能力和勇气去继续承担。或许,我们原本就不该邂逅,相爱更是种错误,可是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山焦虑地说:“权裔,我的好权裔,可千万不能灰心,你灰心会令我绝望,知道吗?我懂你的累,明白你的辛苦,深知你左右为难的感受!让我们相濡以沫共同承担。我说过,我会用我余下的全部生命承受你,维护你!”权裔望向他,委屈地撅着嘴。
林山释然一笑,欣慰地抱紧权裔,说:“我的好权裔!你要相信我……”
Chapter2
杨梅看到林山过得越来越好,她按捺不住了,决定采取迂回战术。所以这天她远远地看见林落红脸上就堆满了笑,亲热地叫道:“二姐!二姐。”
林落红见杨梅一身雍容的裘皮大衣,长筒皮靴,上下扫她一眼,眼中掠过一层妒恨,转瞬假笑着,冷嘲热讽地说:“哟,我当是哪位首长夫人!看样子这次是钓到金龟婿了?”
“二姐还是这么幽默,你还不了解我啊,吃的在肚子里,穿的在身上,我要是有你的能耐,还至于东飘西荡混饭钱?”
“瞧你这么说,是老四没用啰?”
杨梅懊悔地长吁短叹,说:“是我不安本分,我对不起林山!”
林落红敏感地意识到什么,顿时低声告诫,说:“你是想动什么歪脑筋?我警告你,这不是乡镇,你休想再对老四为所欲为,否则,我第一个就会跟你拼命!”
“我没脸再见他,他也不会再原谅我!”杨梅真诚地冲她点头赔理,说,“感谢你,二姐!感谢你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收留他、照顾他,然后又帮他做起这么大一个生意,你的恩情我永生不忘,我求你继续帮助他、看紧他,别让图谋不轨的人对他有机可乘!”
林落红冷傲地说:“这个你就不必再操心,我就这么一个兄弟,我不会再让他过去的历史重演。”
“谢谢!还有,小野这阵子有你照顾,”她边说边从包里摸出十几张百元大钞,“想想,我这个做妈的,一直就好像是个配角,对他没花过什么心思……”
林落红瞟眼她手中的钱,话语骤然变得软和,感叹道:“是啊,大人合不来可以说离就散,可这孩子是你生的,你对他或多或少都该尽点责任,他还那么小,要吃、要穿、要上学,天天花钱,都不得了。不过呢,一个孩子,我目前还是养得起,你既然回来了,干脆就把他带去,反正妈年纪也大了,我又天天忙于生意,没多少时间……”
“姐,我这次回来,原本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家,对林山做些补偿,可是,林山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我想,那女人也会接受小野的。”
杨梅将钱塞进落红手里,落红假装推了两下,突然生气地说:“她休想,她接受小野,我没接受她呢,她冯权裔是什么东西,想捞老四的钱,她做梦!”
“我想,林山有了我的教训,他也不会再傻。”
“他不傻,他傻到了家!”她突然住口,下意识地想了想,说,“你真打算补偿老四?”
杨梅凄然一笑,说:“姐,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你想怎么做?”
“我原想,现在手头有了点钱,回来大家一起做点生意,只要时机对路,我可以再做些投资,我们姊妹几个联手扩大规模,注册公司。”
落红惊喜地说:“办公司……”
Chapter3
当冯权裔回到公司被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时候,她知道刘新廷来过,那个胆怯、懦弱的男人来过,那一刻她的心里好难过,夹杂着难堪与落寞。她甚至有点痛恨起这个老实人,他竟然给了她如此难堪的一击。当然她知道他背后有他的母亲和大姐支持和鼓动。她们一直就讨厌她,看不惯她,因为刘新廷对她千依百顺,对她奉若神明。她们嫉妒并且痛恨。
刘新廷的到来无疑给权裔扔了一枚炸弹,听着众人的议论权裔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你们看没看到冯权裔她老公,高高大大的,长得也很帅。”
“那她怎么还出去找男人?”
“哼,她那种女人,当初八成就是看上了她老公那张脸,现在想想还是钞票实在,所以……”
“哼,我就说嘛,平时自命清高的样子,装得有多正经——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我想想都恶心。”
平时器重她的书记把她找去谈话,语重心长地说:“爱情和婚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无须我啰唆也明白,回去吧。你爱人是个很实在的人,句句话都离不开家、孩子和你,他很难过,这证明他非常重视你,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小冯,我想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善表达,不会揣测你的心事。他说,你在家从不跟他交谈,何必呢,你不吭声,谁会了解你心里是苦、是甜?况且你爱人又那么单纯。夫妻间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小冯,大人可以适应变迁,但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义务必须要成为你们婚姻的殉葬品。”
回到办公室,冯权裔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刘新廷,你这叫在意我,挽留我吗?你这是推我上绝路!逼我做出选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摧毁了我心中对你最后的报恩和不忍,你出卖了我一直对你的忍耐和担当,你以为你给我压力,我就不得不回头?可是你却给众人制造了一个话柄,让大家在茶余饭后可以拿我的人格作消遣,我还有颜面与你共处吗?劳司的佼佼子——我还能理直气壮地在这条路上大摇大摆吗?新廷,你为什么就不帮我保留一点自尊……”
这时主任又走了进来,说:“怎么,很烦吗?”
“天啊,刚休庭,审讯又开始了。”
“烦点好啊,这证明你在用心思考,在权衡对错。”
权裔直视主任,说:“我不认为我错了。”
“是啊,你是没有错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生活和幸福的权利。”
“刘新廷也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