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进宫至今日,我从来没有如现在般无助过。只因洛子商他的病,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要传口信给洛棋,我又该如何传得含沙射影呢?
“哟,方才自外头走过,听得丫头又说要去找太医,可是妹妹身子又不爽了?”
我的脑中慌乱成一片,忽然听得一个妖柔的是声音传进来。抬眼,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周美人。
身边的丫头们都向她请了安。
我只好起身,笑道:“劳姐姐挂心了,连日来没见着姐姐,妹妹也很是想姐姐呢!这会子姐姐倒自己过来了,春桃,给小主奉茶。”
“可别!”她急急地挥手,“我可不想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去,弄不好也病了该如何是好呢?”
看来她是断定我是个十足的病秧子了,竟还忌讳起我的病来了。
笑道:“姐姐如此小心,怪不得这么些年来一直稳稳当当地坐着美人的位置呢!这真是妹妹我学不来的。”
“你!”周美人被我戳到了痛处,气的她的秀眉紧皱了起来,新进的秀女都有好几个超过她的位分了,她都进宫两年了,却一直在美人的位置上。就是我的位分也比她高了一级,怪不得她这么气愤了。
她怨恨地向我看了一眼,随即也笑道:“没想到妹妹病着一张灵嘴还是不饶人啊!”
我也客气道:“那就谢姐姐夸奖了。”
周美人哼了一声,故意拉长了调子:“哎呀,丞相虽位高权重,怎奈生出的一双儿女都这般弱不禁风啊!终是无精力服侍皇上啊!”
一双儿女。
我却独独想到了洛子商……仿佛又看见他苍白的脸,他消瘦的身子……
周美人倒是越说越上瘾了:“我看呀,你也别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身子骨不争气!”
“周美人身子骨如此争气,怎也不见得我皇兄多少宠幸你啊?”冷冷的声音自大门外传来。
我心下一惊,皇兄?莫非是……
果然,周美人回头时脸色极为不佳,铁青了脸道:“公主怎的如此好兴致往这重华宫来了?”
忻茗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冷语:“我去哪里还需你管不成?”
周美人再笨也知道自己惹得公主不高兴了,忙赔笑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啊,臣妾刚想起还有事,就先失陪了。”语毕,只匆匆地瞥了我一眼便急着离去了。
我才回神,见忻茗一袭繁华簇锦的白色落地长裙,披着红色的小坎肩儿,生得风含翠篠净,雨浥红蕖冉冉香……我看得呆了,这般模样,当真没有委屈了洛子商。
忻茗向我边上的丫头们看了一眼,忽然斥责道:“你们小主身子不好,怎还不好生扶着!”
春桃与夏香吓了一跳,忙一边一个将我扶了。
我赔笑道:“公主言重了,我不碍事的。”
忻茗却一点都不与我生分,黛眉微皱,过来拉我,似乎有些不高兴:“皇嫂可别这般称呼自己,倒显得与我生分了呢!”
我有些受宠若惊,她居然称呼我为“皇嫂”?我知道整个后宫也只有皇后才能让她称嫂子,如今她竟肯唤我一声皇嫂!就像方才的周美人,她可也是直接唤她的封号的呢!
见我一下子愣住了,忻茗半晌才道:“可是不愿我这般唤你?”
我忙解释道:“怎么会呢,公主肯与我这般亲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些进来吧,春桃,给公主奉茶。”
听我如此说,终于放心地笑了,道:“那可不许再叫我公主了,就唤我忻儿吧。”
我笑着点头,听她又道:“早就想往皇嫂这里来了,只是前些日子母后回梵佛寺去了,我便与她同行,为她路上解闷。回来才听说你病了好长一段日子了,就忙着过来看看。”
太后一年中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梵佛寺吃斋祈福,若不是这次赶上三年一次的选秀,怕也不会下山回京吧?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有回去了。
与忻茗一道坐了,道:“忻儿真是有孝心,太后身子可好?”
她嗔怒:“你看你,都不顾自个儿的身子!我母后身子好着呢!”
我摇头道:“我不过是染了风寒,早就不碍事了,不必担心。”
忻茗点头,环顾四周看了看,疑惑地道:“怎的你这意翠阁就这几个奴才?”
我淡然道:“哦,他们要走我就让他们走了,反正我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手。”
“什么!”忻茗一听便怒了,“好大的胆子!这帮奴才真是活得太舒坦了,竟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我拉过她的手:“忻儿不必如此,我都觉得没有什么。”
忻茗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我:“皇嫂你是太敦厚了,才让奴才们这么放肆!”她忽然皱眉,“是否像方才周美人那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我笑:“哪能呢?周美人怕是今日心情不好才会如此吧。”
忻茗哼了声,道:“你也别替她遮遮掩掩了,那个女人我还不知道?”随即转向她带来的丫头,“桑柔,去内务府调派几个丫头太监过来,堂堂婕妤身边就这么几个人,像什么样子!”
“是。”桑柔应声退下了。
我心下黯然,人手多了自是不好调教。不过加人也是迟早的事情,毕竟我不会允许自己这般庸庸碌碌地在宫里过一辈子。为了洛子商,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