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茗抬头看了我一眼,踟躇了片刻,终于开口道:“皇嫂,不知你七哥的病如何了?”
我心动了些须,原来忻茗她并未曾忘记洛子商!虽是碍着洛子商的病,他们的婚约才不了了之的,但追究是洛家间接退了婚。忻茗她贵为公主竟肯这般低声下气!
刚想开口,却想起洛棋的家信,不禁潸潸:“公主不该对他这般念念不忘,世上好男儿尚多得是。凭公主的条件,找个好驸马必也不是难事。”
没想到忻茗竟也红了眼眶,握着我的手,道:“情况很不好吗?可是,子商是我三年前便认定之人,叫我如何轻言放弃!”
她的话,听起来悲悲戚戚,让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唤他……子商。
子商,子商,多好听……
心无端地疼起来,含着泪道:“三前年?忻儿见过他?”
忻茗却流着泪笑了,笑得幸福,笑得婉约。点头道:“恩,三年前的元宵,我与皇兄,还有漓哥哥溜出宫去玩。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回出宫,外面的五彩缤纷的一切看着我目瞪口呆,我开心地乱跑着,却不想与我皇兄他们走散了。”
三年前,殷曲还是太子呢。
对了,那次的元宵,洛子商带我出去玩。街上的花灯看花了我的眼,我也不小心……与洛子商走散了。
忻茗仍然幸福地说着:“我一个人害怕极了,不敢大声叫人,只是在人群中兜兜转转了半天,仍未见着我皇兄与漓哥哥。后来,我跑至桥上,想站得高些,希望能够看见我皇兄。却不想人太多,我一个没站住被挤落河中。我不会游泳,水又是冰冷之极,刺得我浑身都痛。那一刻,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个晚上的一幕忽然又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只是远远地看见桥那边围观了许多人,因着当时急着找洛子商完全没有去注意。
脱口道:“是他救了你?”
我终于知道为何那日我找到洛子商的时候他浑身都湿透了,身上冰得如从冰窖中出来一般。
忻茗点头:“是,是他救了我。他甚至都来不及脱掉外套与鞋子,就那么急急地跳了下来。告诉我抱着他,告诉我别怕。”
我呆呆地看着忻茗沉迷的表情,心下竟不自觉地凄凉起来。原来,她竟爱了他三年了!
喃喃地道:“后来呢?”
“后来,我皇兄他们寻着声音找了过来,他便急着离开了。”她有些失落地道,“我哆嗦着问他的名字,他转过身来的一刹那,我不知道为何,竟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说,他叫洛子商……”
我捂着嘴,忍不住小声哭出来。忻茗不知道,那日洛子商回府之后,病了一个月有余。
忻茗抱着我道:“他怎么这么傻呢?我自是不在乎他的病的,我在乎的只是他的人啊!在乎的是能一生一世陪在他的身边。”
忻茗的话,让我感动。
她是真的爱洛子商,爱他的一切。
忽然扶着她坐直了身躯,洛子商,我知道该如何保全你了。
看着忻茗,轻声道:“忻儿那么爱他,又为何不去探他?”
她明显愣了一下,许久才缓声道:“探他?可是,该以什么理由……”
声音自后头似完全低了下去,我心下明白,忻茗还是害羞的,还是要找个理由做台阶的。也是,她身为公主,肯为了洛子商这样,已经让我感动不已。
沉思了下,终是将洛棋的家信取了出来,递与忻茗:“爹说我七哥的药怕是配不齐,忻儿可去看看缺了哪味药啊。”
话,说得漫不经心。心已经疼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洛子商对我怀有何种情愫,而我,却要把他交给另一个女子了。一个同样爱着他的女子……
果然,听我如此说,她的眼中难掩的兴奋。
“谢谢皇嫂,忻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我亦是笑,心下却是悲苦不堪。
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洛棋,有公主探病,谅你也不敢在这段时间对他怎么样吧?那么,至少,他这段时间会安全。
……
待忻茗走后,杏吟看着我伤心的样子,叹息道:“你真的忍心?”
我勉强一笑:“杏吟,其实我也不知道。倘若,倘若他真的也爱忻儿,我自然是祝福他们的。”
杏吟忽然有些生气:“那你做出的这些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是吗?会白费吗?
我摇头:“不,来这里兜了一圈,还他幸福,我仍然觉得值得!”
杏吟一时说不出话来,看我的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这时,小德子自外头进来,道:“小主,内务府新派的丫头太监们已经在外头等候差遣了。”
我点头,朝他道:“也不用进来了,你和小全子替他们安排事情吧。记得,只能在外头,这里面的事情还是由你们这些人来做。”
小德子恭敬地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想起先前的那些丫头太监们,我便总是放心不下,既然是公主的好意,我自然不好拒绝。把他们都安排在外头,这样我也放心些。
……
是夜。
我却没有多大的睡意,想着洛子商的事,想着明日忻茗去洛府的事。
心里竟没有太大的嫉妒,没有太大的痛楚,多的居然是欣慰。
恍惚中,似乎觉得门外有轻微的响动。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下,还真是有人在门口站着。心下觉得奇怪,难道小德子与小全子这么晚了还未睡觉么?
披了外衣起身,行至门口,方要开口。
门却被一把推开了,一人飞快地步入我房内。
我尚未反应过来,身子一轻,便落入来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