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伯在又如何?她很快就会故技重施,专等到程风和安伯来了,把她的本事在他的眼皮底下施展出来,他若看出来,再另想办法,若没看出来,便是世人将他的能力传得忒神奇了,不足为信,最主要的,她心中终归埋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想要看他们两人,究竟是谁更高一筹。
冥冥中,她真的很希望这一刻快些来临,棋逢对手,其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哪怕他们势不两立,哪怕她们是敌人,哪怕到最后她毒人不成反被人毒,相信,心中也是甘愿的。
老妇笑了,笑看着程门这些废物,在下一刻,像她所预料的那样,纷纷昏迷着倒下去。
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干脆滑下桌下,横尸在地。
“哼哼,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老妇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寒无比,她看着程门这些横七竖八的人,冷冷说道:“程风一会儿就要来了,动作快点,把他们处理掉。”
顷刻间,原本是茶摊上茶客的人们,忽然变成了她的手下,露出本来的面目,都利落地走上前来,人死了,似乎重量也加大了,这些横倒在地,趴伏在桌上的人都沉重异常,他们也都是力大无穷的,竟然要费好大的力,才能拖得动他们。
老妇忽然隐隐听得前方似有马蹄之声,忙说道:“来了,快点!”一边自己也走上前去,帮忙拉着这些中毒的人,意欲把这些人扔到后面。
突然,听得一声痛叫,老妇才刚刚及手,只见拉着钟闲的人触电一样松开了双手,双手痛得紧甩,仿佛被蛇咬到了一般,紧接着,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别人身上,大家都疼痛钻心,难以忍受,纷纷撇下手中的人,蹦着跳着,大叫着甩手喊痛。
老妇吃了一愣,忙道:“手怎么了?让我看看。”
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咬牙忍着痛,额上涔涔冒着冷汗,老妇拉过他的手,一看之下,不觉惊心,只见他们的手心已经尽是一片紫青,忙失口叫道:“雀翎青?”当即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思考,忙冲这些人喊道:“马上去找净水,把手放到水中去半个时辰,不够半个时辰,万万不要出来!”
大家如得到救命符,跌跌撞撞向一个方向跑过去了,这里老妇摇头退步,脑中只是嗡嗡作响:雀翎青!雀翎青!怎么这些手下突然就会招惹这么霸道的毒来?天下知道这毒的应该没有几个,能在她眼皮底下下毒,而不被她知道的,更在是少之又少,难不成?她的眼睛忽然瞪大,看着安伯这些人,就在她的面前,慢慢动了,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并没有看到这些人是何时吃下了安伯给他们的特效解药,她也不知道,安伯的那几声指响,不是随意,而是一种暗号,在告诉他们:“解药有效,茶可以喝。”
“你!”她的手哆哆嗦嗦指着安伯,说道:“你!你就是……”此时此刻,她的手中也开始隐隐感觉疼痛,越来越重,像如数个针尖扎进血液骨髓中去,在里面乱翻乱搅,她只是咬牙强忍着,她不能去找水,不能让他们……
她忽然想起什么,瞪圆双眼,下死力气冲着那些跑掉的手下的背影喊道:“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
声音苍远寥落,招来几声鹤唳猿鸣,只是都被风吹散,在悬崖峭壁中留下些许飘渺的回音。
晚了,那些人早就跑没了影子,并且把红袖程风等人都引到了净水那里去。
安伯面无表情,只是也同样冰冷地说出一句:“怎么,你有燕尾鳌,我就不能用雀翎青么?要知道,这两种毒,本就是同根所生的。”
放大到极致的惊恐,让她本来就很苍老的容颜,瞬间显得更加苍老,钟闲说道:“即使你现在能猜到,嘿嘿,说明你也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笨!”
老妇的脑中瞬间千鼓齐响,万锣共鸣,她嘴唇哆嗦,手也哆嗦,全身都哆嗦,她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她败了,彻底败了。
一切木已成舟,老妇呆愣了半晌,忽然凄冷地笑起来,笑声由小变大,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成了难以抑制的哈哈大笑,笑声惊天动地,让人心身也不由得为之震动。
那是临死前的最后一笑。
她手心的黑影慢慢扩大,如果现在采取什么措施的话,她的性命兴许还有救,安伯皱了皱眉,看她决然的样子,就算自己说什么,她也决计不会听的——看她举止,显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好!好!”她凄惨地笑着,一顿一挫地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如今能死在安伯手里,也不枉来这人世一场,我,死得心甘情愿!我心甘情愿!”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发青,浑身也开始幽幽发凉,像是坠入了万年冰窖,她抬起颤抖的手,看着那黑影已经开始蔓延到手臂,咬牙强忍着痛,眼神遂变得冷起来,阴笑着继续说道:“只是,即便你们过了我这一关,也只是侥幸而已,你们仍然未必能够安然到达蜀疆,禅机子神机妙算,洞察先机,就凭你程门这几个蠢材,是斗不过他的,就算你们到了蜀疆,也是无济于事,大世子有禅机子辅佐,将来必定荣登大宝,告诉程风,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起来,这番狂妄自大的话,早惹怒了钟闲几个,都愤然道:“老不死的,死到临头,还在那里口出狂言,看咱们……”
这一次,是安伯拦住了他们,他向几人摇摇头,他的眼神深邃难懂,但他知道的是,老妇是用进浑身气力说的这些话,她的性命,已经就快要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