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那老妇大笑了几声之后,头就那样仰在那里,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黑影蛇一样蔓延,蔓延,迅速爬到她的身上,脖间,最后连带她的脸,都是黑青色的,看去骇人异常。
老妇眼睛瞪直了,不消片刻,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嘭的一声,沉重的一响。
几人沉寂了几秒,慕容寂和安伯是同样的心思,不禁感叹道:“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人才了,只可惜……”咽下了后半句,只是轻叹数声而已,安伯惺惺相惜,扯来一块白布,把她盖上了,一语不发。
雀翎青和燕尾鳌因是同根所生,所以,他们大不用担心埋葬她的问题。
钟闲忽然提着声音说了一句:“大家且别在这里了,不论怎么说,她毕竟是大世子的人,是来至我们于死地的,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为这种人哀悼不成?大哥他们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找到水,若找到了,他们在那里逍遥,我们且在这里对着这个死人,好不公平。”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不由得笑起来,便放下了这里,转头去寻程风等人,一路高声发着呼哨,循着程门兄弟的回喊之声,搜寻去了。
如果不是先有妙计,只怕他们程门这许多人加一起,找个十天半月,都决计找不到水源在哪里的。
他们看到几个茶客跌跌撞撞地冲着侧面悬崖边几棵千年古树跑了过去,树高而浓密,他们就猴子一样从树的背后钻了进去,消失了,几人大感诧异,也尾随其后,及至到了跟前,无不惊讶,只见浓密的树叶之后,有一个半大高的黑黝黝的洞口,几人就是从这个洞口进去的,铁娃先道:“我来!”率先悄悄钻了进去,众人尾随其后,也都是悄无声息,只留下一个人看守洞口,一并呼应其他兄弟。
几人入内,见是蜿蜿蜒蜒的一条长长的黑洞,洞壁油滑,难以扶手,程风在中间,一手拉着红袖,另一只手拉着兰儿,七扭八拐,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渐渐地,蜿蜒的洞变得宽敞了,也逐渐变得明亮,忽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两道垂下来的杨柳枝叶,铁娃拨开,大家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
柳暗花明又一村,想必说的就是几人眼前这种情况了。
只见下面全然是另一个世界,仿佛上面的山不过是一个迷惑人的盖子,为了把这个奇怪的领域掩藏起来,无数奇形怪状的夜光石,发出苍白的静幽幽的光芒,遍布各处,把这世界映照得通亮,无数奇形怪状的树木,有他们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盘错其间,往来交织。
山盖上垂下来无数条树木的根须,像垂下来的一只只手爪,倒挂下来,竟然是透明的,洞壁有一道又一道细不可见的水印缓缓流上去,走过洞壁,仿佛有生命一般,又融进这许多树叶根须里面。众人这才想到,刚刚掩盖洞口的那几道,并不是垂柳枝叶,而是这树木的根须而已。
洞内也有山,只是他们一进来的地点,仿佛就是洞内之山的山头,要向下走,等于下山,遥遥地,已经听到一点哗哗啦啦的声音,几人各自噤声,又走了好长一段,看到半山腰处,隐隐约约一条清可见底的蜿蜒的小河,小河边,刚刚进来的几个茶客兀自把双手浸泡在水里,许是水声较重,并没有听到这几人前来。
待到知道,也已经晚了,程风几人尚不用动手,早有铁娃抡舞着兵器,铁臂一挥,就是一个脑袋,他们中了毒,全没有往日的气魄,铁娃倒像是切萝卜一般,铲灭他们易如反掌,脚掌一踹,几人的尸首头颅都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去。
“好啊,你们几个在这里享独食,那以身试毒的事情就要我们去干!这是什么道理?”说话间,慕容寂几人已经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大家都被他这话说得乐了,众人看这水清澈,谁都忍不住,一人从上游鞠了一捧,只觉甘甜清幽,入肺清凉,一些好茶尚且不如它。
不一刻,又有铁娃捧来一堆奇怪的果子,有黑有黄,他嘴里还叼着半个,嗡嗡说道:“安伯说了……这果子……没毒……能吃……”没等他说完,怀中的果子早被众人抢光了,大家笑道:“若是有毒,你还能站在那里说话呢?早就先把你个莽汉给毒哑了。”
这一次,各自算是吃喝了个饱,果子甜醇,河水清甘,个个都是肚子滚圆,又把身边水壶都装满了,兰儿率先恢复了活力,她看着红袖诡异地一笑,凑到慕容寂身边悄悄说了一句,慕容寂回过味来,便也高声笑道:“大家且听我说,我们能在这里这么痛快地大吃大嚼,都是拜谁所赐?谁的功劳最大?”
大家略一愣神,继而便大笑着叫道:“是红袖姑娘!”
慕容寂忍住笑,说道:“好,好,红袖姑娘不愧一个绝妙的军师,有她在,我们何必担心再被人算计?大家如今且听我的,咱们把红袖姑娘扔到天上去如何?”
兄弟们虽只有十来个,可是呼喝起来,如雷震天,都忙不迭地大叫着,红袖早在兰儿冲她一笑,便知道这丫头脑子里必然又会出来什么想法,果不其然,见大家大叫大嚷,心中慌了神,忙摆手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众位哥哥饶了我罢了……”
有人笑道:“出了这洞口,咱们什么都听姑娘的,只是在这里,姑娘的话,可是再没有用处的了,大家说是不是?”众人一起哄笑,个个挽起袖子,就要上来。
红袖何曾经历过这阵仗?脸瞬间红了个透,忙对一旁站着笑的程风央求,摇晃着他的手臂,皱眉笑道:“程风,你怎么只是笑?倒是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