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句话却如针尖扎到二夫人心里,她颤抖着站起身,瞪着胡子官兵,一字一句地说道:“谁说他是叛国之臣,谁说他当了敌国的走卒?谁说的!”
“你不知道,这也难怪。”胡子官兵小小地啜了一口酒,颇有深意地笑着:“朝廷的榜文已经昭告天下,你们将军府可是中了大彩头,凡是流落在外的,一旦抓到,赏金足够咱们辛苦一年的,啧啧,这全都要拜将军所赐,现在举国老弱皆知,萧将军大逆不道,投敌叛国,若仅仅是打了败仗,你们怎至于败落到这步田地?”
二夫人脸气得发白,身子更是抖地厉害,大逆不道,投敌叛国这几个字如炸雷般响彻她的世界,她只是抖着,气怒迷心,竟突然狠狠地说出一句:“你们这群狗官,怎么配说他!国家有难,只有将军去冲锋陷阵,而你们这群肮脏的缩头乌龟,只会躲在壳里不出来!你们不配说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惊住了紫烟,惊住了官兵,也惊住了坐在一边的红袖。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或许,她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种话出自二夫人口中。
她不相信的是,竟然是二夫人!
昔日将军府里耀武扬威的那个刁蛮女子,竟能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还这般捍卫爹爹的尊严,这让红袖的心中,不禁莫名地一震。
二夫人的这一席话,犹如一记霹雳,在官兵中悄然炸开。
胖官兵的花生已经扔到口中,却没有嚼,他慢慢地转过头,慢慢地吐掉口中的食物,慢慢地,把腰后的鞭子拿出来。
鞭子一弯一直,发出骇人的声响。
“不!”紫烟惊呼一声,可是已来不及。
还没等到二夫人躲闪,粗软的鞭子已经啪地一声,狠狠招呼在她的腹部。
二夫人惨呼一声,弯下身来。
“不要打我娘!”紫烟冲上来,搂着二夫人的肩膀,望着官兵哭道:“要打打我吧,别打她,求求你们……”
胖官兵的眼睛布满血丝,一脚踹开紫烟,咬牙说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她,她怕是连天地都分不清了!”
啪!又是狠狠一记鞭子。
又一记……
数不清的鞭子,落在二夫人头上身上。
二夫人疼痛至极,却不告饶,反而骂得愈加凶起来,她越是骂,胖官兵打得越紧,不消片刻,衣上已经现出处处的红痕。
有木板挡着,更让官兵涨红了脸,他索性上去摘掉她的枷锁,似乎铁下心要把二夫人打地服帖才肯罢休。
紫烟看到胖官兵疯魔了眼,吓地哆嗦起来,抱着他的腿惨兮兮地告饶,只是又都被他不断踹开,无奈之下,冲过来跪在胡子官兵面前,拉着他的衣襟,哭喊着:“官爷,您说句话,饶了我娘吧,饶了她,紫烟什么都肯做,求您饶了她……”
胡子剔着牙,悠然地拉着紫烟的手,笑道:“姑娘别怕,有我呢。”他酒气熏然,只是死死拉着紫烟滑嫩的手,眯缝着眼笑着,竟不松开,也不去求情。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几个官兵就在这许多百姓的目光之下,恣意所为。
二夫人的咒骂声渐渐小了……
紫烟还在一声声鞭打中,撕心裂肺地哭喊求饶……
角落的红袖,眉头越皱越紧。
不能管!
小小的纸条,仍旧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
如有状况,勿管闲事!
是老天的捉弄,果真给她一个状况,来考验她吗?
勿管闲事,勿管闲事,可是,这真的是闲事么?
被打的人,毕竟是爹爹的结发妻子,而跪在官兵面前哀哀哭求的紫烟,是爹爹的女儿,也是她的姐妹!
爹爹的妻子,她的姐妹!
红袖闭着眼睛,手越握越紧,纸条已经被汗水浸透。
我不能帮你们,对不起……
爹爹在蜀疆等我,他在等我去救他,我真的不能冒这个险……
我是为了救爹爹,你们,不要怪我。
可是!红袖咬着唇,睁开眼睛。
如果爹爹在的话,他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不会的。
仿佛将军真的就站在她的身前,看着她的目光,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可怕。
那样责备的愤怒的眼神。
红袖,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怎么配当我的女儿?
只是这样的一个闪念,已经让红袖的心中生生作痛,身后那一记记鞭子,仿佛,抽打在她的身上。
这种火一般灼热的疼痛,更让她承受不起。
红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趁着混乱,在含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含玉,从现在开始,你不认识我,我们只是路人,碰巧坐到一起而已,记住我这句话。”
“小姐?”
红袖皱眉看她一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现在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下,我会回来找你。”
含玉不解,但见她严肃的神情,只得依言离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官兵殴打囚犯身上,没有人,注意边角的含玉悄然走掉。
红袖手中湿透的纸条,被她轻轻扔在地上。
略一思索,她已经笑着转过身来。
这笑极尽温柔妩媚,如鸩汁罂粟,相信任何男人一望便可沦陷其中。
只是,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笑出现在红袖的脸上。
“官爷且先停手。”
红袖声音温婉纯细,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帽兜,肌肤若雪,俏目流春,正对着胡子官兵等人,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