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到半空的鞭子,因为红袖的这一句话忽然停滞。
官兵的目光都顷刻间转而向她,只见一个巧笑嫣然的绝美女子,正望着他们,盈盈走过来。
别人犹可,胡子官兵先酥了半边身子,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红袖甜腻的笑容,让醉眼微熏的他不知不觉竟要迎上去,可身子刚刚离开凳子,又忙坐下了。
紫烟慌忙冲到二夫人身边,努力将她扶起来,见二夫人遍身伤痕,几乎就要让她无从下手,还咬牙忍着,顿时泪落不住,她是直过了半晌,看到二夫人呆愣的表情,才想起向来人看过去的,只是这一看之下,也霎那间惊在当场。
如果官兵中有一个兼顾到紫烟和二夫人的表情,或许都会对红袖的身份多多少少产生一丝怀疑,两人的惊诧已不啻于泄露了她们相识的秘密,红袖两个字,更是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如果他们中哪怕有一个人看到这二人的表情,红袖的计划,势必被披上一层冰霜,可是三人都被红袖的风情万种勾去了视线,待到他们回过神来,这间隙,已经足够酿制斗转星移之变。
官兵的惊艳和几许戒心,二夫人两人的错愕,红袖尽收眼底。
这短短的几步路,短暂的几秒,意味的,竟是若干人的命运。
红袖脸上仍在不动声色的微笑,心中却在紧锣密鼓地盘算着。
三个官兵,三双眼睛。而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
要把他们的力量瓦解,即便不能瓦解,也要分散到最小,不仅如此,还要把紫烟和二夫人从他们手中营救出来。
一场注定倍加艰难的战役,胜算只有五成,另外五成,只能听天由命。
官兵们猜不到红袖此时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无数思绪,他们看到的只有表面,这眼神,这体态,他们多少猜到了她的出身,红袖就是要扮成这个样子,在她马上要编制的谎言里,她会成为一个青楼女子,她心中忐忑,与青楼女子只有过交面之见,不知道自己的扮演是否能够瞒天过海。
从官兵狎亵的目光里,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走了出去。
“小女子雅仙儿,先在此拜过众位官爷。”红袖声音娇软,轻轻一福身,眼波流转,在三个官兵中独独选中胡子官兵,电一样的酥麻之感,顷刻间掠过他的心尖。
“姑娘不必多礼……”明明是粗枝大叶的官兵,此刻却硬充风度,只见胡子忙半起身子,伸手扶起她,眼光交汇之际,红袖明眸慌忙躲闪,双颊平生一丝殷红,胡子眼睛更是痴直起来,脸上笑着,吞吞吐吐地说道:“姑娘,你,你来……”
红袖轻轻一笑,说道:“雅仙儿在此休息片刻,适才不意听得官爷们的谈话,触动一番心事,正不知如何解决是好,只得来求教众位官爷,还请为小女子指点迷津。”
官兵相互对视一眼,胖官兵先瓮声瓮气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红袖眉头轻皱,犹豫道:“此事关系到朝廷钦犯,非同小可,这……”她望了望周围,缄口不语。
说到朝廷钦犯,几个官兵表情立即凝重了三分,胡子会意,忙令身边官兵抽剑遣开了附近百姓,这才笑道:“姑娘且说。”
红袖又是福了福身,这才慢慢说道:“不瞒众位官爷,小女子是临城梅花楼一风尘女子,整日周旋于无数公子贵人之间,鲜闻世事,今日出门,本是为近日一停歇在女子处,名唤嫪爷的贵人买马,嫪爷也是雅仙儿的老主顾,雅仙儿只得依从,只是疑惑着,为什么他自己不肯出门,而且,我观他神态间较往日大不相同,似有什么心事一般,适才听闻官爷的一席话,忽觉心中疑惑,雅仙儿怀疑,那嫪爷,也许就是朝廷正在悬赏缉拿的钦犯。”
官兵一听此言,面色皆是一凛,胡子说道:“姑娘,这事非小,可不能主观臆断,你说他是钦犯,有何凭据?”
红袖笑着,悠悠说道:“因为嫪爷曾在一次醉酒之后向小女子透露,他当日曾是将军府的一名管家,不但夸耀他如何得宠于府内的大夫人,还特为了证明此事,赏赐雅仙儿一枚金琅玉珠,声称是大夫人一次高兴,赏给他的,雅仙儿见这玉珠珍贵,一直贴身带着,从未离弃。”
说完,红袖竟真的从腰间变出一枚玉珠出来,状如指甲大小,莹润欲滴,上面附着细小纹路的金丝盘龙,官兵虽不敢断定玉珠一定出自将军府,但也看得出,这决然不是凡品,一时怔住。
玉珠是别府赠送将军府,将军又转而给她的,虽未必是价值连城,但已经让这些押送囚犯的官兵几乎瞪出了眼睛。
红袖闲闲收起玉珠,说道:“这嫪爷身上,像这样的宝贝不知还有多少,只是雅仙儿若不是出来这一趟,若不是遇到各位官爷,还不知道他原来竟是带罪之身,他身上的那些东西,自然都是官家的了,既然知道了,要是不说,越发连我都有了干系,所以才来斗胆请示各位官爷,是官爷跟随雅仙儿去捉他呢,还是雅仙儿回去,上报官府,再行定夺?”
红袖这几句话,让几人心内扑通乱跳,酒也仿佛醒了一半,若她说的是真的,抓住朝廷钦犯,光赏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把他身上的些数珠宝捞到个一星半点,所以当下,几个人甚至不假思索地齐口说道:“咱们随你去!”
红袖笑道:“官爷们说笑了,你们都随我去?这些犯人,不用管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