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兰儿。”红袖的声音更加坚决:“我们,我们不可以!”
“为什么?你……你不喜欢我么?”兰儿走上前来,声音有几许仓惶。
红袖闭上眼睛,皱眉不语,只不断摇着头。
兰儿的态度慢慢冷却下去,眼里却有一股水气渐渐弥漫上来。
“好,好,我明白了。”她点头淡淡地笑道:“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是因于你喜欢我,所以你才会把那么名贵的玉佩送给我,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为我挡下毒箭,是我误会,是我自作多情……”
她咬着唇,静静从怀里掏出红袖送给她的玉佩,静静地放在桌子上,嗓音沙哑:“还给你。”哭泣着,就要走开。
“兰儿,你听我说。”红袖抓住兰儿的手臂,情急地打断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我……”
兰儿站住,扑闪着泪光的眼眸拂在她的身上。
红袖稳定着自己的心绪:“兰儿,我们……只能做姐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能再耽搁,每一秒,不但对她,对自己也是难以承受的折磨,红袖把一只手伸到脑后,解开自己的白色头结。
千言万语都可以表达,只是她说不出来,她真的无法开这个口。
倒不如,这一个动作。
一头长长的乌发,顷刻间,如瀑布般散落下来。
站在兰儿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翩翩公子,不是那个温和而多情的少爷,而是一个明眸皓齿,如花貌美的女子。
“不!”兰儿看着她,一步步后退:“不,我不相信,你……怎么会……”
“兰儿。”红袖言辞恳切:“不是我有心要欺瞒你,我是逼不得已才会女扮男装,因为我要躲避别人的追捕,兰儿,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听我……”
“不!不!我不要听!”兰儿捂着耳朵,拼命摇头,继而惊羞成怒,突然指着红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深陷到其中,才又对我说这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玩弄我?为什么?”
“兰儿,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兰儿狠狠地推开她,夺门而出。
红袖重重地撞到桌子上,咬牙忍着痛,她在后面大声叫着兰儿的名字,可是兰儿不为所动,只是哭着跑下楼去,跌跌撞撞,推着挡路的人,一路擦着眼泪。
茶杯倒了,一条水线拂过桌上的玉佩,留到桌角,一滴滴茶水沿着桌子滴落下来,好静,红袖拿着那玉佩,发了半会儿呆,恍恍惚惚,只知道事情解决了,她该高兴的,不是吗,她今天出来,原本就是想和她说出真相的,现在,她应该轻松的……
最难的就是开口的那一刻,说出来,一切忽然简单了许多,兰儿回去,真相大白,程门上下也必定会像兰儿一样,不去听她的难言之隐,他们难免会怀疑她进庄的动机,身份可以伪装,样貌可以伪装,那么,丽婉楼遇难,计入程门,还有狩猎的挺身而出,保不准就是她早就预谋好的。
呵!红袖淡淡一笑,都是她预谋好的。
他们,多半会把她赶出程门罢……
也好,红袖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她该走的时候了,她到哪里,哪里就成了是非之地,这是改变不了的现实,程门,并不是属于她的栖息之地。
红袖把头发随便一系,叫来小二结账,银子掉在地上,小二又捡起来,呆呆地看着红袖从一个俊俏的少年变成一个秀美的女子,一直呆呆地看她走下楼去,酒家的楼下十分嘈杂,大家乱着,议论纷纷,红袖走到门边,两个靠着板壁的男子正在闷头谈着什么,周围嘈杂,他们的声音不得不提高许多,有几句刚好飘进红袖的耳朵里。
这几句,却如闷钝的锤子,敲在她的心上。
“郯国灭亡是迟早的事,我们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有什么好打算的,谁掌江山都一样,我们吃喝我们的,再说,萧将军不是还挺得住嘛。”
“挺得住?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一个男子稍稍放低声音,用筷子点着桌面:“郯国的军队,如今已经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了,萧将军神勇有什么用?朝廷怀疑他拥兵自重,抽掉了他身边所有的得力干将,不仅如此,还担心他倒戈从敌,早暗中把将军府看视得密不透风,想以此来要挟他,警告他!如今这外患内忧——啧啧,只怕将军就是神,也难挽狂澜了,你还在那做梦哪!”
红袖的脚下却仿佛有千斤重,身子忽然飘忽如云,怔怔地站在那里。
“蜀疆现在的目的,正是要一点点蚕食,拖垮郯国的力量,让郯国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照我看来,郯国灭亡的日子可真的就要来了,我们得为自己……”
一个邋遢的老人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撞到了他们的桌子,酒盘稀里哗啦作响,老人嘻嘻笑着,重复着他们的话:“蜀疆就要胜利了,郯国灭亡的日子就要来了!”
四周的目光都聚拢了来,两人变了脸色,一个男子立即扬起手,怒道:“死疯子,你找打!”
同伴忙按下它,故意大着声说道:“哎,他是个疯子,整天就这样的胡言乱语,赶紧打发他走了要紧!”
疯子从那男子手里得到一个烧饼,笑得更开心了,他一路嘀嘀咕咕,不觉走到呆愣的红袖面前面前,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嘻嘻笑道:“你是从蜀疆过来的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挨近红袖,笑着说道:“蜀疆就要胜利了,郯国灭亡的日子就要来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