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草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果然,老师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心疼和心酸突然爆发,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缓缓地,她的双手抓住了王天逸的肩胛,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老师,我会帮你的,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所以请你不要再害怕我了,告诉我,好吗?”
她说得认真,他却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骇人的事物,瞳孔顿时放大了数倍,见到了鬼一样地嗫嚅:“樱……樱少爷……”
“殿?”尽管觉得这可能是事实,但千草还是不愿意相信樱爵殿会伤害他到这种地步。
王天逸的力道明显比千草大上许多,他轻易就挣开了千草,双手突然抓住了千草的双臂,胡乱摇晃着千草说道:“还要我惨到什么地步,还要我惨到什么地步?”
“老师……老师你冷静一下!”千草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他疯了一样地冲着千草喊叫起来,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就在他要向千草敞开心扉的时候,一样东西朝着他飞了过来。
“啪——”
书包落地,同时弹开了王天逸钳制千草的手指。受到袭击,王天逸痛不可遏,猛然松开了千草,跌到了一边。
千草发现,他的双手全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她惊得厉害,想要去搀扶王天逸,他却好像见了鬼一样地望着书包飞来的方向,不断请求,“樱……樱少爷……樱少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求你放了我吧!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啊!”
千草的瞳孔不断地放大,无法听清王天逸到底说了什么——
殿不仅向老师下手,还向他的儿子下手了?
她的目光一点点移过去,移到了对面的少年身上。
金发紫瞳的少年茫然地看着她,记忆仿佛还停留在几天前的晚上。她宁可相信别人也不肯相信他,他愤怒地扬长而去。
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眼底有需要她治愈的伤,也有一点点建筑起来的冰冷。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王天逸就吓得颤抖起来。可是,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不仅没有跑开,反而英勇地冲向樱爵殿,抱住了他的右腿恳求:“不要!不要再伤害那些孩子们了。求求你了,求求你樱少爷……”
“让你滚听不见吗?”樱爵殿狠狠地踢开了缠住自己的男人,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更加冷了。
可是王天逸却不死心地再次纠缠起来,“求你,求你,求你!我学狗叫,我向她道歉,我……我……我给你磕头!”
“够了!”
千草和樱爵殿异口同声。
樱爵殿的声音愤怒而烦躁,千草也同样烦躁和心疼。
樱爵殿抬眸,看向光影中的少女。
千草迈步,朝着王天逸走去。她想要扶起他,但是他却偏偏要向樱爵殿恳求。
樱爵殿不耐烦起来,冲他喊道:“还不肯滚吗?”
“我是说你‘够了’!”千草突然冲着樱爵殿喊道。
樱爵殿猛地呆愣,缓缓看向了千草,仿佛不能确定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千草的眼底充满了冷漠和愤怒:“不要再对他下手了,他现在已经很惨了!够了。”
听清楚了!这一次真的听清楚了!
樱爵殿看着千草,紫瞳一点点放大,又猛然紧缩,反复想了几遍,还是无法相信她对自己说了什么。他的呼吸变得凌乱不堪,唇角弯起一抹不可思议的冰冷笑意,他压抑着情绪,压低了声音缓缓问她:“所以,你想说什么?”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要玩也应该玩够了不是吗?”千草漠然回问。
“所以呢,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樱爵殿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不要再来伤害老师了!”千草大声地说道。
“伤害?”樱爵殿的呼吸变得紧促,“受伤害的人,不只是他一个吧!”
“所以你还要伤害多少人才会满意!”千草冲着樱爵殿大喊。
“所以,受伤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是吗?”他看着她美丽的粉色眼瞳,神情愤怒而忧伤。
可是,他的忧伤却没有传递到她的眼底,她只看到了他盛气凌人的样子!千草颤抖着,不断重复,“够了够了!樱爵殿我受够你了!放手吧!不要再闹了!”
求你了!
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他愣了很久,终于听懂她在说些什么。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僵硬了!他愣在原地,看着千草扶起一瘸一拐的王天逸,艰难地走着。
她和他再次擦肩而过,像那天晚上一样,她没有理他,没有看他,没有为他停留!
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一座冰雕。
那天晚上之后,他反复思忖了很久,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任性了,没有和她解释清楚,所以她才会误会自己。
本来他也很生气她没有相信自己,但他还是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今天看到她和那个奇怪的男人接近,担心她又会被伤害,所以才赶来救她。
所以,才真的受了伤。
不相信呢。她果然还是不相信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他!她宁愿相信任何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也不肯相信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他。
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担心失去她,在害怕失去她。
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在维系这段感情而已。
一直,都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演戏,在自作多情。
她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说过相信他。没有说过喜欢他!
她不相信他。
不管再过多少次都一样。
就算……就算他站在原地,等了整整一个晚上,渴望她回过头来找他也还是一样。
她不会回头的。
他,彻底死心了。
沿路走到了城西。王天逸突然问:“千草,你怎么哭了?”
“没,没事的,王老师,你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如果殿以后再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千草揉了揉眼睛,擦干了眼泪。
“以前是老师错了,千草,对不起。向你开口……”王天逸酝酿着言语,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千草,“我在城西租了一栋房子,因为一直都处于闲置状态,所以租金也算便宜。三年前,我在门口捡到了一个婴儿,于是就收留他做了自己的儿子。城西有很多被丢弃的孩子,我也是孤儿,看到他们,就想要给他们一个家,于是开了育儿园。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房东有意将房产收回。偏偏,我没有能力购买那栋房子……孩子们,我的孩子们,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王天逸哭得极其伤心,千草也不禁动容。
“爸爸……”
“爸爸……”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孩子朝着王天逸步履蹒跚地跑来。王天逸看到他们,连忙擦拭自己的泪水,“你们乖,先去别的地方玩。”他说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几个孩子茫然地点了点头,“那,你不要哭了。”
看到这一幕,千草的心口仿佛被细密的针刺伤,痛得无法呼吸。
房东无缘无故收回房产做什么?
突然,她的脑海闪过了一道白光。是因为,樱爵殿的介入吗?否则,王老师为什么要他放过自己。
可是,购买房子的话……她,好像并没有能力帮助他。
但是,不管怎样都好。她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他!
看着育儿园的孩子们,千草认真地说:“老师。我会想办法。”
“你真的可以帮忙想办法?”王天逸不可置信地看向千草。仿佛并不相信她的能力,他继续说道,“没有关系的,千草,房东说过,他最近资金很紧缺,只要我有能力一次性付清三年的房租。他会考虑继续租给我。可是,三年啊!租金……”
“十万。”
“什么?”
“十万够吗?”千草认真地说道,“我应该可以凑够十万。”
深夜的墓园一片漆黑。金发少年屹立在墓碑之前,目光一片黯然。墓碑上写着:樱拓野之墓。
他缓缓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触摸着碑文上的字,父亲的名字让他的记忆一点点慌乱。
为什么呢?
为什么父亲你,要背着这样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我,会突然觉得,不幸福了呢?
雨水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沾湿了少年金色的发,他整个人都好像被冰冷包围了。渐渐地,他觉得有点冷了,他抱住墓碑,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多伤心的记忆涌上他的心头,他的手指突然颤抖了一下。
“哐当——”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捡起从花束中间落下来的钥匙,目光一片冰冷。
被灵异欺诈师骗走的钱,已经如数还给大家了!忙碌之后,欧崎琛他们回到了寝室。
千草睡不着,手心握着樱爵殿送给她的抱抱熊挂件,她朝着阳台走去。
此刻,安羽赐正站在阳台吹着风,看见千草,他向她点了点头。
本来犹豫要不要过去的千草被那个动作鼓励,大胆地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千草知道吗?”安羽赐出神地望着下雨的天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轻声说道,“殿的父亲曾经是干警。”
“什么?”千草诧异地看向了安羽赐。
他依然只是望着下雨的天空,好像在沉淀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眼神落寞地低下了头:“殿的父亲以欺诈师的身份卧底在他们之间,在任务结束的前一天,因为被人出卖而殉职了。”
听到这里,千草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微微痛了起来。
安羽赐缓缓看向千草,继续说道:“如果不是那个欺诈师背叛殿的父亲,他就不会死了。如果不是警察要殿的父亲卧底在欺诈师之间,他就不会以欺诈师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了。殿讨厌警察,更讨厌欺诈师。所以,才选择当了欺诈猎人。”
所以,千草你呢?还不相信殿吗?
想要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安羽赐并没有说出来。但千草却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千草也抬头望向了雨幕,许多记忆在她的心口澎湃,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只是觉得难过,想起樱爵殿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觉得格外难过。
没有不相信殿,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