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知道不知道,顾心然先给戴顶高帽子。
在大相国寺外,顾心然又碰上了那个如玉公子。病娃娃!
风中传来比刚才更加浓郁的药香,让顾心然知道,这位公子的身体不是中毒,就是重病。怪不得连风都不能吹,真是够可怜的!
顾心然轻轻地问同车的顾元翼:“哥,你闻闻这股子药味儿,能判断出车里的人得了什么病吗?”
南雪垠微微一笑:“他那可不是病,是被人下毒了。”
顾心然有些诧异,看了看南雪垠,再看看顾元翼:“奇怪啊,医者父母心,你们学了这么久的医术,见人中毒,就没有施救的欲望?”
顾元翼轻敲顾心然的头:“别管闲事儿,人家愿意服毒。他的医术不在我们之下,自然知道有人给他下毒!我们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还以为我们有病呢?”
南雪垠也笑了笑:“他啊,我们三年前就见过一次,就像你说的医者父母心嘛,结果就不用说了,被人拒之千里不说,还不如人家那两下子呢!”
这样一说,本以为会引起顾心然的好奇心。没想到顾心然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了句:“医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自己都不珍惜自己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生命只此一次,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自怨自艾,伤春悲秋,自我放逐。给谁看呢?”
最后一句话,轻如叹息,前面不紧不慢行驶的车一停,显然,他们说的话被人家听见了。
车里一阵压抑的咳嗽,就见一个小童子几步走到路旁,对着顾心然他们的马车道:“这位姑娘蕙质兰心,主子说了,如果姑娘去看看我家主子,一年后主子痊愈,必然保姑娘一生无忧!”
顾元翼勃然大怒,没见过这样攒人便宜的。你愿意死就死,愿意活就活,管别人什么事儿?
顾心然想起,那双死寂的平静无波的眸子,那样精致无双的男子。伸手拦住顾元翼,笑道:“好啊,这样算起来,是我占便宜了。”
顾元翼一肚子火发不出来,自己先跳下车来。妹妹他是舍不得骂的,可他可以骂那个银样蜡枪头。都那样那个了,还敢起色心!
顾元翼在前,南雪垠在后,中间护着顾心然。
前面的马车静静的停着,一个清凉如玉的极好听的声音传出来:“请姑娘一个人进来!”
顾心然唇边溢出一丝微笑,自己这是纯粹没事找事儿。又想想那个人的一片死寂,受过怎样的背叛和伤害才能笑出那样淡漠的,几乎看不出来的模样?
算了,自己就当日行一善了!
顾心然轻轻地撩起了裙摆,正要往车上走,顾元翼一把拉住,怒道:“管他做什么?”说完了才想起自己似乎太严厉了,又缓下语气道:“心儿,这个人医术极好,武功不错,大概就是不想活了,我们别管这闲事了,好不好?再说了,娘亲可是说了,要我们寸步不离的!”
顾心然微微一笑,淡然道:“人人都事不关己,个个都自扫门前雪,那这世界不是太冰冷了。放心好了,听你这样说了,我更想见见这个……对了,哥,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马车里又响起那个人,清淡好听的声音:“姑娘就叫我无伤好了!”
那声音说出无伤这位两个字,不知怎么,让人听得很是无奈和嘲讽。顾心然嫣然一笑,脆声道:“相逢即有缘,哥,也许我们今天会救人一命呢?”
顾元翼在心然的笑颜里微微一愣,就见顾心然已经上了马车了,刚要伸手去拉,南雪垠一挡,对着顾元翼轻轻摇摇头,不为别的,就为心然刚才说的话,见一面也无妨!
再说了,他们就在车外,只要有一点儿不对,他们也等来得及救助。
进了马车,那股子药味儿,更加浓郁了。
车内布置的舒适异常,样样东西都是极其精致,却不显奢华。那位如画的无伤,似玉般的男子就坐在软榻上,矮几上,茶水点心,甚至还有一壶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儿。排除了那壶药,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
顾心然有些想不通,这到底是治病的药,还是毒药啊?又一想,肯定不是毒药,谁把毒药弄得如此……
无伤看见顾心然一脸的疑问,嘴角的笑容不觉大了些,自己不是已经决定结束生命了,居然对其他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对,这壶药就是最后一剂毒药,只要他喝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无伤在梅树下就看见顾心然了,当然这是一位有着倾城姿容的绝色女子,可是,那又怎样?那个人也很美,这女子比她还要美上几分,谁又能保证不会是蛇蝎美人?
是什么让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呢?就是那样一双清澈明亮的,让天上最璀璨的星辰都要失色的眼睛。他停下来,自然听见,他们三个人的谈话。这女子这般模样,居然还是天生体带魅香,杨业来叫自己,他就顺势闪身躲了。那女子居然也不叫人找他,无伤百年难得一见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期盼,就算对这冰冷的人世最后的试探吧!
真没想到,她真的单独来见一个陌生男子。却不见半分轻浮,对着世间最纯最美的女子,生出任何猜忌都是一种亵渎。
这样想着,无伤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顾心然眼睁睁的看着无伤的变化,心里松了口气,有了这样生机灵动的笑,一定就不会死了。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值得珍视的,自己死过一次,对于生命有着绝对的敬畏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