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你们算好了没有。”
听到九离那半死不活的声音,两人双双转头看去。只看见她伏在桌上一副痛苦难堪模样,勾起眼看了看两人,歪了歪嘴,嘀咕着,道:“菜都让你们给熬凉了,还怎么吃呀!”
她虽然馋嘴,虽然贪杯,但她从不吃过时冷却,不新鲜的食物,所以看着满桌热气不再的食物,她提不起半点食欲。
但,不想吃并不代表着她不饿,除了昨日的几粒野果子,她已经快两天没吃肉了。这对九离来说绝对是一挑战,若换作是她自己一个人上路,虽然有可能会风餐露宿,但她绝对会打很多的野味来满足自己的嘴,再填饱自己的胃。不像跟兰琊在一起这段时间,三不五时的整一些全素餐,果子宴,又不是寺庙里的和尚,但他们的吃食绝对可以跟和尚的吃食媲美。
“呵呵……”
两人同笑,谣老板自责道:“怪我怪我,女侠莫生气,谣某这就命人重上。”回头示意了一眼静候在一侧的管家,他达意,躬身退出了内堂。
九离欠了欠身,坐直了背,道:“空见府上热闹气氛,怎么不见新娘子。诶对了,不知道是谁人有这个福气能够娶到谣老板的千金。”九离好奇,不,她不止是好奇,她更是诧异。来贺喜的除了些彭城的百姓外,她竟然没有看到半个谣粟南的亲威好友。而像谣粟南这种巨贾不应该没有亲威,更不可没有朋友,就算不是朋友,生意场上的伙伴多少也应该有几个会上门来道贺。
可这儿,除了谣老板一人,就连他的妻儿也没看到,这岂不是很怪异。
他这样大肆铺张的宴请全城的百姓上门免费吃喝,可从头到尾又没让人看到新人的影子,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话音堪落,就瞧见院门处一翩翩亮丽的身影朝着内堂走来,走在翩翩少年郎身侧的还有一个身着华丽锦服的贵妇人,他们就那样径直着走进内堂,走到谣粟南身边。
“爹。”
“夫君。”
只见谣粟南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才会显得那么的自然,温馨。
是阿,谁人有这样一个如花美眷都会觉得幸福,更何况这个如花美眷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除了那未完的心愿,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二位是。”
“夫人,青儿,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云中君的后人兰琊公子,这位是关西月,九离女侠。”
却不想,在谣粟南介绍完他们后,这两母子本来风和日丽的脸上瞬间僵化,若非谣粟南咳声提醒,怕是还要让兰琊二人尴尬着。“兰琊公子,九离女侠。”
母子两纷自给他们施以一礼,且,绝属他们平生行的头一遭大礼。
见二人如此行径,谣粟南面色微愠,再咳了咳嗓子似在给予什么提示。
“二位莫见怪,我家夫人及犬子均是对二位仰慕已久,如今有幸得见二位难免会有些激昂,让二位见笑了。”
“哦,原是如此,谣夫人及谣公子如此爱戴,我们受之有愧。”
说罢,兰琊复手朝着谣夫人回揖一礼。
谈话间,管家带领着一众小仆鱼贯进入到内堂,手中端就活色生香菜肴有的竟连兰琊也看不出是何。
酒过三巡,九离香腮染就赤霞,呵笑间似有醉意。
谣老板算是一个很贴心的主人家,知道兰琊食素,桌上菜肴过半都是素菜,就连一壶竹叶清,也是素酿。所以说,这一餐宴席下来是客人尽兴,主人满意。
“兰琊公子如不弃可否陪谣某对弈一局。”似乎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商贾也学人家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可还别说商人身上尽臭铜,他还真就会些文人们才玩的玩意儿。
“谣老板有这个雅兴,兰琊自当奉陪。”说罢,转眼看了看倚在自己肩头的九离。
谣夫人绝对是个知心之人,看着兰琊会心一笑,道:“我看九姑娘似有醉意,兰琊公子不妨亲自送九姑娘到竹居。穿过这道门,长廓尽头就是竹居,那地方平日里清雅的很,没有吩咐仆人是不会到竹居的,在那儿可以让九姑娘好生歇憩。”
兰琊颔首至谢,竟也未有扭捏,绕手揽过九离的肩头将她扶起,没走出几步干脆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没有九离那调笑的话语,他此刻再抱着她竟也是那般的自然与自在。
“站住。”
攸然,自九离口中喃喃喝出一语。
兰琊果然滞下了脚步,背脊僵直,似乎在紧张着。
“你,怎么又抱着人家。你不是一直都很循规蹈矩的遵循着你的君子之礼么……”再嘀咕着什么,兰琊已听不清了,只觉一双柔荑顺着自己的衣襟揽上了自己的脖子。
蓦的,兰琊红了红脸,正想着要说什么,低了低眼却发现,那个嘴里嘟囔不止的人儿根本就已睡着,方才不过是呓语。
他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揽在她身上的手紧了紧,迈步朝着长廓尽头走去。
竹居果然如谣夫人说的那般,既清雅又宁静,仿佛跟他在城郊居住的和风草芦没甚两样。
轻轻的将怀抱的人儿放到软缛之上,扯了扯依旧攀附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柔荑,兰琊就连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已的气息扑到九离的脸上。可,自九离口中大口大口的吐出浓厚的酒味却不偏不倚的扑到他脸上,让他觉得燥热难挡。幽然间,他松了握住九离的手,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伸指轻轻触碰了下那张赤霞染就的面庞,粉嫩欲滴的唇瓣。就像是上了瘾,指腹轻轻揉抚着不愿松开,缓缓的,他俯身,朝着未施点彩的粉嫩唇瓣一点点靠去,鼻尖轻轻碰触上时,他已情不自禁的阖上了眼。
“呵呵,笨蛋兰琊……”
木然间,又自九离口中呢喃出一语,且,还可看到自她嘴角荡开的笑意,一个翻身,徒留侧脸给兰琊。
兰琊一惊,猛然坐直了身,心脏剧烈跳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脱口而出,瞥眼看着熟睡的人儿,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绷紧的腮帮似在隐忍着什么,仿佛中听到他说了句:“我这是在干什么。”
霍然长身而起,兰琊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一路跑进竹林深处,方才那个画面一直重复着在他眼前晃过。猛然间他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的心已经被九离的一点一滴占据,融入。若非此,他方才也不会情不自禁的想要轻薄九离。
一想到竹居内的那一幕,他就觉得无颜见人,他那样做根本与趁人之危无异,枉费九离这样信任他,他,他竟做出此等禽兽行径……
手紧紧的拽着竹子,手背的青筋因为太过用而突兀。
是阿,他懊悔不已,他此刻真恨不得让九离手刃自已。
“兰琊公子这又是何苦。”
悄然间,谣夫人已至兰琊身后,听他话里意思,似乎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你……”
“公子别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是久不见你归来,就寻来看看。其实,公子并不需要为此而感到愧疚,你对九姑娘的情义我一眼便已看出,只是九姑娘心思单纯,似乎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显得懵懂无知。”
谣夫人虽是生了一双生女的妇人,但她同样也是由一个少女到为人妻为人母这一过程,所以她当然懂得情窦初开的男女们最最是跨越不了那道礼仪道德之说。
“你何不坦白告知九姑娘你对她的感情,我知道九姑娘是个重情义之人,你们之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不相信她对你没感觉。”见兰琊不说话,谣夫人又自在那劝说着,似乎她很看好他们两人。
因为她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误以为他们一对夫妻,不仅看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他们对彼此的态度也让她一度产生误会。
或许是因为谣夫人不解九离,所以才会产生这些误解。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但凡是朋友,她都会与之交好,甚至交心相待。
看着兰邪纠结不下的眉头,谣夫无奈的喟然一叹,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九姑娘在内。”说罢展颜一笑,往道旁退了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微笑道:“夫君还在堂中恭候公子,公子请。”
兰琊欠了欠身,逞自敛了敛慌张神色,看了眼谣夫人想要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只是微微颔首,举步朝着来的方向走回。
床上的人儿展臂伸了伸手幽然转醒,眨了眨略微惺忪的睡眼,挣扎着坐了起身,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下去一段,周遭异常安静。就连这屋子也弥漫着一股子淡雅的清香。
用力揉了揉额头,九离自语道:“唔,我怎么睡着了。”
翻身下床,径直走到屋外,看着赫然映入眼帘的竹林呆了呆。
恍惚自风中传来一丝异常的声响,虽轻,虽快,但还是被她那双灵敏的耳朵捕捉到。
眯了眯眼,双曈中精光乍现,扫视眼摇曳的竹端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显的笑。
攸的,只觉竹居内一阵劲风掠过,袭向竹林深处,晃眼间便恢复平静。
屋内摇曳的烛火还在咝咝的燃烧着,只是那抹本来端立在屋前的紫色翩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