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你已经追了我一个晚上,再这样追下去有什么意思。”在前头的那个人似有不悦,攸然止步。
是阿,从未交过手,却不知这人的身手相较于自己一点也不势弱,这一整晚的追逐饶是甩他不掉。他无意寻架,但此刻却有点由不得人的意思。
紧随其后的人翩翩落地,拂手扬袂轻挥袍缘无意沾上的露水,回眼便笑,道:“有没意思我说了算。”他答的轻松,恍似这一夜的追逐不过闲庭信步。
“你当真是无聊的紧,我想你也没那么多闲暇的功夫在这里陪着我耗吧!”
“三年都耗了,我又岂会有乎这一时半会儿。”
“我说你又何必这般执著,你这样追着我也是没用。”
“哦!”那人好笑,不禁失笑出声,又道:“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许我的三年之期又将有变,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没这个闲心再陪你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三年期限已到,你今天是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个明确的交代。”
“我只能告诉你的是,你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到了。”
这方厉声,道:“你这是何意。”睨着眼,眸色现寒,这种被人耍弄的感觉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所以他生气了。
他很少生气,几乎没有人看到过他生气的样子,因为他的脾气一直很好。他常把适度的笑容挂在唇边,那个样子让人看了就会无端的生出一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所以人们也常称他为桃面公子,但也有人叫花蝴蝶,但其实他叫无尘。
被他追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到离石不久的萧禹,他也是受了斐大师的指点才会到岑北来走走看看,可是没想到,堪堪落下脚就被无尘盯上了,他真不知道是自己的行事高调了还是无尘的嗅觉太灵敏了。
沉吟片刻,萧禹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再想着拿回龙吟了。”
“哦。”无尘拉长了尾音,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对,他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与此,你以后不要再纠缠着我了。其实,除了龙泉、龙吟,你能找到地图一样可以寻到你要的东西,何必执著在一物上。”
“你也想将它据为己有,加入这场夺鼎之战争中。”定定的盯着萧禹,无尘说的笃定,他越来越不信萧禹那一脸无谓的模样。
是阿,这天下,能有几人是值得轻信的。
“哼。”萧禹不屑地嗤了声,这似乎也是他听到的最为可笑的话,他若有心名利场,又有谁人能阻。敛了敛容,沉声道:“看来你今日不会轻易罢休了。”
“因为你的食言了。”
三年前,若非萧禹搅局,如今的无尘早已龙吟在握,如若不然,他又何需在三年间苦苦找寻地图。要知道,地图与泉吟二者有一即可。
萧禹沉默,他不得不承认,三年前若非他,也许当今局势就不会如此紧张。但,他也只是一时愤懑,便将龙吟丢下了望眼峰。不可否认,他怀有私心。但他却从不后悔这样做,做了便是做了。
“噗……”
恍惚中,他们都听到了哧笑声。
转眸便是双双喝去。
“谁。”
“谁。”
“是我。”凌空掠近,声形同至。
翩身俏立在他们面前的人正是九离,看她笑的得意,似乎已经在一旁听了很久,若不是他们俩人叫打而不打,恐怕她也懒得现身。其实她是很期待着看他们大打出手的,至少,她还没见过无尘的身手,更更没见过萧禹的身手。
“小九。”
“是你。”
看到九离,无尘面色微缓,笑容复驻,有些意外能在这里遇到她,他可还记得晚膳时那一脸不悦的人儿。
萧禹亦是惊讶,但他不似无尘那般。他此刻的脸色是比刚刚更黑沉了。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人。
九离面上带笑,负手于后踱步到他们两人中间左看看后右看看,道:“诶,我说,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私会?还是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龙吟,是不是跟我这龙泉一对儿的另一柄,在哪儿呢?分我瞧瞧。”往萧禹面前亮了亮龙泉,九离说的满脸情真意切。
可看在萧禹眼里却是一脸欠揍样外加你很不招我待见,识相的离我远点。再瞥眼九离身后的无尘,萧禹转身便走。
“走什么呀,你话还没说清楚呐!”闪身追上萧禹,在手掌堪堪要搭在萧禹的肩头时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变动赫然制止住了所有举动。
“休得无礼。”
声堪落,十条束影霍然出现在了他们周围,且,个个手持利刃,直指九离。
点足翩身回闪,退至无尘身侧,看着来人怒了怒眼,口气不悦,道:“喂,长没长眼呐,出鞘的剑是这样乱对着人指嘛!伤到我你们赔啊。”
萧禹抿了抿唇,回眼怒视着玄衣特使,他并不言语,却把在场十条好汉通通吓住,纷自收剑入鞘。
无尘摇头轻笑,已不再如刚刚那般置气。
萧禹也收敛气焰,瞥向无尘,道:“一年之后,我会奉上你想要的。”顿了顿,又道:“但我希望,在这一年之内,你可平息海内各地的动荡。”
仰了仰头,看着远方的天际,一年,可寻剑,亦可寻人。
待到那时,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好,我可以答应你。”
无尘亦是应的豪爽,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变得简单了,不再是剑拔弩张,淡淡如君子之交。
萧禹不再说话了,大步的朝着前面走去。
而玄衣特使们就像来时那样飘忽,去的也是一样飘忽骤逝,根本寻不出他们消失的方位。但可以肯定,他们没有跟着萧禹。
九离垮了垮肩,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睨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无尘撇了撇嘴,道:“黑灯害火的有什么好看的。”说罢,自顾自的往来的方向走回。
无尘紧跟其后,瞥眼便看见了九离腕上的串珠,抿唇便又是一笑,道:“你不是去了天香楼,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皱鼻轻嗅,补充道:“你喝到了费金算的一口酥!”这个发现,似乎在他意料之外,他不禁又要怀疑九离是否巧取豪夺了人家的。
“诶,别用你那不纯正的思想来想别人,一口酥是人家费老板请的,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说这话时,九离好似扬眉吐气了一番,仰了仰头,高傲的很。
无尘但笑不语,频频点头称是。他当然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他不说话,着实把九离美美了一把。
良久
无尘道:“对了,你说要去神医谷取药,莫不是真有其事吧!”听他的口气,似乎不太赞成九离的做法,但他又好似不会阻止般,说的那样的无谓。
“嗯,怎么了,莫非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去!”
“呵呵,你可知道神医谷的所处之地在何?”会不会跟着去是一回事,但适当的提醒,他还是乐意给的。
“这我当然知道,南越之地。”九离想笑,他这是在问一个世人皆知的问题。
九离想笑未笑,无尘却笑了,不知是笑她的无知还是愚昧,“世人皆知的地方,你可曾听人说起谈到过有关神医谷的传闻。”
九离一呆,认真思考之下,她还真没听说过关于神医谷只言片语的传闻,只道是神医谷里有一个堪比神仙的老者常年居在谷内,并且未曾踏出过神医谷半步。但,就是这样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将这世间的奇难杂症统统止于他手下,因此才被世人称作医百草。百草,百草,百草成医,只要经他研配,就可在不同的草经内配出不下百种千种的良药。
见九离呆滞,无尘慷慨的为她解惑,道:“南越之地多险山大川,而神医谷的准确方位并没有人真正的探悉过,恐怕,就连叶闲士也没有真正的到过。有句歌谣是这样唱的:南越难,三山峰连峦,沙河涧,九九雾衔天;繁花若惹,明眸不弃,足下皆为地。”
“这,这是什么意思?”几语下来,九离越发糊涂。却不想,一个神医谷,竟也如斯复杂。
“意思很简单,前面一句说的是神医谷所处之地是南越的南边,但却是越南越难行,它有三峰连峦而无路可寻,还有一条通达未知之地的沙河,相传可通达天庭,即召示着一条不归路。后面那句,既使你到了神医谷,也会被所见所蒙,若能立明心智,才能看到真正的神医谷,如若不然……”
在无尘说完这些后,九离已咽声无语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次神医谷之行竟变成了炼狱之行。她还以为似游玩踏青般简单,她可豪迈的搭着兰琊同行。这,不仅毁人,更是损已。
“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好像,你也从未问过我。况且,我看你自告奋勇着为朝歌不惜冒洒热血之险也要为他前往取药,想来你应该信心十足才是,怎么,你现在想反悔了。”忍住笑意,但还是不小心揄揶了九离一把。
“我,我怎么可能,我九离说出口的话又岂会轻易的收回,你就看好吧,我一定会给朝歌取回解药的。”哼声回敬,九离似不甘示弱,至少气势上不能输人,尤其是无尘。
“是么,那我倒是很期待着你能带回朝歌的解药。”瞥了眼九离的侧脸,无尘吁了口气。
不知怎的,心中似有一丝郁结无端升起,顶在心口令人气难疏。
可偏偏,他就是知道因何气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