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走廊里,率先点燃一支烟,散靠到墙面上,淡淡问:“那个孩子的状况都查清了?”明明做出闲散的样子,手心还是无声地渗出汗。
男子恭敬立在一旁,透过烟雾点头:“查清了,华总的儿子已经六个多月大了,现在就在本市的中心医院,据说受了伤,至今还没醒过来。”停顿了一下,又想起一点:“那个孩子登记的资料显示是叫江忆,看样子的确是华总与她前夫江总的孩子。”
顾少卿夹着烟的手指蓦然顿住,眸子轻微眯紧,光色繁复得看不出是震惊还是无法遏制的欢喜。
喉结微许滚动,反复细念一个名字:“江忆……”一个忆字,便让他彻底乐的弯了眉眼。
男子这样细细的盯紧打量,只觉顾boss弯起的眉眼实在好看,却终不辨那一抹吟吟笑意有何意味。
斟酌了一番,继而本分说:“肇事者是新里千金林小如,蓄谋好的一件事。本意是想撞死华总,结果苏小语替华总和孩子挡了一下,身受重撞,至今未曾脱离危险期。但是,林小如已经被警方拘捕,而且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毁。说起作案动机……多少与顾总您有些关系……”瑟缩了一下,在老板表态之前没胆再说下去。
顾少卿抬起头,犀利的眼神扫过去,让他继续说。
男子微点了下头,接着说:“林小如是说某一天在酒吧里看到顾总您和华总有……有亲密举动,还……见您拉着华总的手进包间,心中本是恼火,但也还没至于到了心生杀念的地步,只觉自己是被宁宇和风华两个大集团生生玩弄于鼓掌了,还平白将新里搭进去。至于后来犯罪行为的衍生,据她交代是受一次偶然场景的激发蛊惑,看到一个女子开车撞死了抢走丈夫的第三者,痛骂的话同她的遭遇实在很像,让她心里既觉得爽快又有共鸣之感。于是……就做出了接下来的冲动行径。”听完这段讲述,任谁都会觉得这个昔日的新里千金是失心疯了!
顾少卿悠悠操起手臂,斜靠的姿态没有变。眉眼一垂,只道:“你先下去,这事要保密。”
即便不交代,男子也知道该怎么做。
难怪华夏会被刺激疯,不惜拖着病餍的身体跑到宁宇七十二楼找江媚说事。苏小语跟她一起长大,这交情阐述不清。而另一个更是与她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怪这一次她会精神崩溃,江媚显然是在自掘坟墓了。
男子一双眼刹时漆黑明亮得没了边际,里面渗出绝佳赞赏。华夏这个女子远要比他想象得聪明睿智,再过繁复的东西她都能一眼看出。曾经一个在他掌心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女人,现在只一眼,就能将玄机通通看破。江媚逃不过,就连宁宇这种叱咤风云的大集团,只要她想设计,亦是逃不过。
顾少卿想起当日在宁宇七十二楼她颌首藐视他的样子,明明委屈隐忍到极至,却冷声告诉他,如果她想,连他都可一并不放在眼里。那时他所有精神都集中在那双异常清亮的瞳里,看到层俨如烟云的水汽,那瞳光却仍像月朗星稀的远空,黑都黑得干净纯粹,显衬得她整个人也是一尘不染,美到妖异。
这丫头果然是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宁宇这样一批高端产品都栽到她的手中。江媚再聪明伶俐,还是被她巧然且不动声色的利用。就连宁宇,都一并被她威慑,曾经宁宇在风华面前有几分耀武扬威,如今,只怕不知翻了多少倍地还了回去。
华夏做了梦,梦里浑身疼痛倦怠,有手指轻轻帮她按摩安抚,不多时整个身体便舒服放松很多。游离的指尖一点凉意,她现在高烧不退,正起到退热降温的效用。接着手指转站到额头上,在周遭轻轻按压。鼻息处漫起一缕熟悉的香气,梦中起初还是一片图靡不息的血海,烟气腥咸,容色狰狞。无数个妖魔鬼怪缠紧她,想带走谁,在她遏力的嘶吼哀求下,终是不遂她愿,独独将她留下,意欲牵走每一个同她亲近并且被她深深在乎的人。梦里她压抑得胸腔闷疼,想大声的哭出来,却像有人掐住她的喉颈……无声绝望心死之后就嗅到这样一缕清爽的香,她睁开眼,一眼看到男子笑容微微,风华绝代的样子。眉宇间一丝倜傥风流,嘴角惯常地钩着那么一味淡笑:“我是来帮你的……”
华夏死死盯紧他,努力回想这个人的样子,好熟悉……
她的声音微哽,心中还是绝望:“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唇边痕迹更深,款步向她靠近额头一低,笑吟吟抵上她的,嗓音低沉轻恬:“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让我帮你好不好?”
离得这样近,反倒看不清他。如此好看的眉眼轮廓渐渐模糊重叠了起来,她拼命的眨动一双晶灵水眸,轻吐一声:“不需要,求你……千万不要帮我……”她的仇,要由自己一点点的报。
顾少卿见人醒来,瞪着大眼茫然看他,桃花眸子微微一弯,带着手表的一侧手腕缠过去,已经从另一侧轻托起她的头,同他面面相贴。
声音略微沙哑:“醒了?真看你男人不顺眼?便想吓死我,嗯?傻丫头,求谁不要帮你?”
华夏恍神,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梦里也是这样一张脸,再抬眸,没有缭绕袅袅的烟气,也没有诸多嘶吼狰狞的魔鬼。只有病房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还有高档病房中舒适简洁的摆设。
“顾少卿,我梦到你,你说是来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