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卿揽着她的手臂颤抖,心中寸寸软下,却怕触疼她柔软的身。耳畔她的声音没有停止:“可是……如果……如果,小语和我的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江媚,我定然要你下去陪葬……想来江承再袒护于你,也不会纵容你屡次伤害他的孩子……”天地旋转得极富生机起来,喉咙中的话直觉还没有吐完,身心却像在疲惫得一点点下沉。宁宇的天花板是一种淡白的颜色,上面相嵌美丽而璀璨的灯光,头上呼喝她“华夏”的男子有好看的眉眼……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的,就只有心疼!
林宿冲上来的时候,华夏已经昏死在顾少卿的怀里。男子拦腰将人抱起,急速向电梯内奔去。林宿没看华夏,视线反倒划过顾少卿急速闪过的俊颜上,眉宇间拧起一道解不开的殇,萧条冷寂。
他的记忆里无论江承还是顾少卿,仿佛什么都可当小事一样不在意,显少的有失风度,这一刻震惊却在素来的凉薄里有些模糊的看不清。
顾少卿几乎自肺腑中挤出一句:“华夏……”
林宿蓦然收住加急的步伐,本意是来接华夏的想法也一下凝住。
电梯门响过又合上,一屋子三个人反倒各自怔愣下来。
江媚一张脸惨白惨白,那孩子明明……为何又……
脸上越发火辣辣的疼,身体却像陷进冬季严寒的天日,冷得皮肤都要被尖锐的冰刃划割开,露出鲜红色的冰碴来。
两个保安顺着楼梯追上来,离得老远就听到如牛般的大力喘息声。林家太子爷的速度实在太快,刚将人拦在电梯外,转眼又上了楼梯。这样拼了命的追,却连个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楼上几个人怔愣着,两个保安也是一愣。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以为总裁还在办公室内,林家太子爷的举动率先引来了宋先生和江秘书的不快。惴惴靠近林宿,且不先强制赶人,企图将人好言劝下:“林少……这里是我们总裁的办公区……你若没有……”
林宿本就心中烦躁,经人在耳边一念叨,当即发作。只伶俐的一招一式,两个身强体壮的保安转眼被撩倒在地。
“啊……”接着就是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宋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步射过去制止林宿接下来的招数。手臂巧然一膛,挑了挑他好看的眉毛:“林少是吧?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林宿侧首,用那一双光芒万丈的淡色眼眸冷凝他,冷冷问:“你是谁?”
宋谨话语简洁,像狠狠抿字:“宋谨!”这个林宿他太知道,华夏传言中的有情人,果然一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心口刹时闷得厉害。
林宿眼风仍旧淡淡的,不理会面前这个叫宋谨的男人,转了厉色瞥向江媚,引得她无意识剧烈颤抖。一年前她便见过这个噬杀淡冷的眼神,然后,整个a城她步履维艰!林宿转身就要离开,眸光一紧,刹那间肩头被人从正面一把扣住。男子何时进来,竟悄无声息。只从出招的精准程度来看,也不该只会些三脚毛工夫这样简单。顾少卿的手下果然没有泛泛之辈,心下飞速想过。
钟明就那么一脸挑衅地看着林宿,笑了:“敢到宁宇来砸场子,这是哪儿家的主,好大的胆子啊!”
林宿微微眯眼,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屑。
“林宿!真当你们宁宇集团的场子砸不得么?”笑意翻过眼角,倦怠绝然。
这是钟明有生之年第一次见林宿,觉得是个无所谓的男人,如何会想到日后竟会被自己狠狠放在心上。
宋谨冷着脸上前,一下将人拉开,声音郁闷极了:“行了,钟明,别闹了。这是林家的太子爷,也是华夏和苏小语的朋友。”看了林宿一眼,似猜测着寻问:“而且……听那意思,苏小语出了什么事?”
钟明一下反应强烈,这种震惊情绪平静过后自己都觉突兀。扣住林宿的手没有放松,反倒越来收紧,直问:“她怎么了?”
林宿盯着钟明静静地看了几秒,眼中若有所思神色转为清明。轻抿唇:“托你们江秘书的福,这会儿连危险期都没有过。”
床上女子已经安睡,大束大束的暖阳透过窗子射进来,将人拢进一段明亮的光影中。一身血衣已经换去,原本光滑细嫩的肌肤被大面积擦伤,现在虽然重新包扎,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白若纸。
顾少卿不喜欢这样的画框,如此看着华夏的时候心中恐惧,她美好得这样不真实,像迎风欲散的漫山百合,薄存的香气朦胧模糊进他的四肢感官里。起身将窗帘拉上,隔绝大片暖热的阳光,俊颜也瞬息灰沉下来。
再回身,轻轻托住华夏那只因为骨折而缠了厚厚纱布的手。明明已经残损,但挥掌出去怒斥江媚的时候却仍旧凄厉狠绝,仿佛那只手已不会感知疼意。心下猛一抽搐,如果她此刻安好,他顾少卿定要托起来狠狠的教训,她这样折磨自己到底是在让谁心疼?嘴抿的死紧,一双丹凤眼的眼角飞起来,瞳光里却有种奇特的软软的光,素来淡冷的眉眼竟也温润得不成样子。世人说他的骨血被她无情打掉,就连调查结果也是这样显示。如今,他的孩子就好好的活着!
男子敲门进来,就看到顾boss鲜少春风和绚的笑容,怔了一下,敛神轻道:“顾总,您吩咐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顾少卿定格在华夏脸上的一双眼没有移开,只有眼中色泽在一点点积酿漆黑。良久,漫条斯理地替床上人拉好被子,抬眼示意男子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