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卿修指将她的发捋顺,温润如玉的样子:“那你要不要我帮你,你想要什么,说出来给我听。”
华夏盯着天花板的视线一动不动,这句话是她曾经的梦想,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轻易的说出来。曾经她不想着长大,也没想过有一天也要过勾心斗角的日子。每天只要她嘟起嘴,江承都会一副春风和绚的样子,停下手中的事宜,抬起头明烁烁的唤她:“来,到老公这里来,你想要什么说出来给我听。”
曾经只要这一句话,她便像拥有了全世界。一句话就是一个世界,现在想来这幸福是何等微薄的事。
“顾少卿,你知道吗?从一年前开始,我便再不想轻而易举的得到幸福或任何我想要的。太容易得到,失去的又总是那样措手不及。我再不想让别人替我拿到什么,这样即便幸福着,也不会感受到太多,反倒痛苦的时候……却真的是那样疼……所以,我同江媚的私人恩怨,你还是不要插手。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江媚欠我的,我自己会讨回来……顾少卿,无论你怎样护着她,就算我与整个宁宇集团为敌,也再不会对她姑息手软……”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平平淡淡的像一场流年素水,不起丝毫波澜骇浪。正因如此,却反倒将顾少卿的一颗心烫伤。托住她后脑勺的手稍一用力,将人揽进怀里,看似很平静的叙述着:“华夏,你就真的看不出来么?我的一颗心是向着谁的。”他的声音里有种淡淡的怀旧味道。一如既往的低低沉沉的声音,就像发酵了数千年不止的陈酒。
时间沉顿良久,风华一直很安静地被他揽在怀里,轻瞌了眉眼,不知是不是又要晕厥不醒。
顾少卿从没像今天这样慌过神,就算当年亲眼看着母亲生生从高空坠落,像一片枯黄的叶一样飘落眼前冰冷的地面上,再被蔓延而出的鲜红血液染泡成极为妖艳的一种颜色……他也只是荒凉和绝望,还有……滚滚如洪荒滔海的恨意。没有现在这种慌然无措的感觉,即便这样揽着她,还是觉得疼惜想念……这样惶恐的心丝,让他整个身体都似冷得微微打颤。
“华夏……”他嗓子干涩,低低的唤。
华夏从冥思中复苏过来,推开他骤然坐起身,一下看清房间里的环境摆设,不是苏小语和小忆所在的医院……
仿若拾魂道:“小忆呢……小语……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去找他们……他们需要我,在等着我……”
顾少卿伸手抱住眼见就跌落床下的华夏,怒瞪她一眼,很是无语:“你现在经不起折腾,只要你乖乖的,要去哪儿里我送你还不行吗?”
华夏窝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可是一颗心如何安生得了。她在宁宇闹了一场后晕倒,就被顾少卿转站送来这里。如今林宿找不到她一定急疯了,而小语和小忆不知情况如何,这一切险些就要将她噬成魔障。
顾少卿打着方向盘,扭过脸来看她,一眼望出她实在焦灼难安。薄唇微许抿紧,目视前方后默然吐音:“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去看过小忆和苏小语了,小忆已经醒了,而且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华夏蓦然转首,顾少卿一双眼墨一般漆黑,有一种让她永生难忘的情愫就在一汪眼波里静静的流淌着。与她对视的一刻,也不做丝毫避忌。
是啊,他已经说过,他这次是玩真的。
华夏脑子有些白,心里慌慌然地跳动,她全完忘记宁宇集团的七十二楼上到底说过什么,为何……“你怎么会知道小忆?”
顾少卿不看她,看向窗外星光璀璨的夜晚,微微钩笑:“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吗?”
华夏懊恼,如何还会记得。她的病疾发作起来,就是个十足的精神病患者。
斟酌了一下,微微垂下头:“你一定有什么好奇的吧?”
顾少卿打着方向盘若有所思,良久,转过头:“生孩子的时候怕不怕?是不是很疼?”
林宿见到华夏回来,并没有一丝惊讶。倚身病房的门框上没有动,指了指房内,语气平静:“进去瞧瞧吧,小语过了危险期。只是……还是没醒来。”
华夏脚上不作片刻停留,直接冲进病房。
顾少卿停在门外,容色极淡地看了眼林宿,深知他此刻神形淡定的原因。林家太子爷一定早已出动人手查清华夏所踪,料准她不会有事,才会做出这般风平浪静的样子。
林宿挑眸,冷冷的看他:“顾总现在是什么感受?这样对华夏算怜惜?还是对你的贴身秘书的所做所为感到愧疚?”
顾少卿转身坐到对面的一排椅子上,掏出一根烟夹在手中却没有点燃,抬了抬下巴,眯起眸子回视:“看来林少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人没有替别人赎罪的习惯。至于我对华夏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嘴角上弯一个弧度,很刻意的笑了声:“林少就更没有必要知道了。”
林宿顿了一顿,悠悠的立起身。侧头向病房看了一眼,奔走廊一端走去。不用急,这个顾少卿的底细他早晚会查明白。
当夜的月色十分皎洁,所有细碎的光一片片铺陈进病房里。原本静冷的房间此刻倒像一片月光班驳的幽静山林,簌簌的晚风吹进来,感知微许凉意。
华夏独身坐在床前,全身上下都烙满冰蓝月光的影子,以一个不变的姿态一坐就是许久。这个危险期过是过了,苏小语却至始没有醒来。中间医生进来查房,她专心问过此事,答案仿如五雷轰顶,问过之后她便一直这样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