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霍凤过来的狱卒伸手就要拿棍子捅欧阳时易,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是个被屠戮了皮的杂毛鸭。
霍凤没有说话,而是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端着食盒的沈仅,欧阳时易也曾经叱咤过,现在沦落如此,霍凤有些的同情和不安,在未来,谁能够保证自己就不会进了这一间囚室?
沈今在狱卒的手里塞了个银锭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狱卒点了点头给了欧阳时易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即打开牢门折身回去了。
欧阳时易看着面前发生的情景,他想到了自己的曾经,也这样的买通过狱卒,欧阳时易突然笑了,轮回报应啊,他在阎罗殿等着看霍凤的报应,他的心这一刻突然没有那么激烈了,只是冷冷看着步进来的霍凤和沈今,嘲讽的笑着。
沈今将酒菜摆好,就躬身退到了牢门口,他不敢走远,谁能够保证这个死到临头的尚书不会拉他家主人做垫背的。
“没有想到,提拔我的是霍家,送我进地狱的,还是霍家,好啊,真是好啊,断头酒,老夫真要好好的品尝一下。”欧阳时易一扫刚才愤怒癫狂的样子,竟在沈今摆好的酒菜旁坐了下来,直接从一个整鸡身上撕了个鸡腿下来就啃咬着,丝毫不顾忌着对面霍凤的目光。
沈今倒是看的一愣一愣的,对这个奸诈狡猾的尚书,他没有什么好印象,早死早干净,实在想不明白他那精明的主子此时还来招惹这个死囚做什么?
霍凤为欧阳时易满了一杯酒,昨天她亲眼看着欧阳府被抄了家,年老女子发配边疆为奴,年轻女子充军妓,男的灭三族,如果不是顾忌着霍家,或许就是九族了,想来,霍家风口浪尖上,自己以后的路更难走了。
她并不是后悔,而是没有想到牵连如此之广,这个朝代的血是冷的,王权的维护是用着铁腕和残忍巩固着。
来之前,霍凤曾经去御书房向司马天熙求过情,她还没有开口,司马天熙的一句话将她的口堵的严严实实:“如果朕的天下被人颠覆了,司马姓的人会有余留吗?”
答案是不会,深知朝代更替血腥的霍凤如被当头一棒,看过了历史上太多记载新王朝对前朝王室的斩草除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霍凤,霍帝师,老夫自认看人不曾走眼,却不想还是看走了眼,你做的够绝,我欧阳家的血,会等着你霍家来覆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帝王业,将相冢,我这个替死鬼,不会白死的。”
“你的敌人还在暗处窥视着你,你们霍家人正在自掘坟墓,老夫在九泉之下会瞪大眼睛看着你怎么死,霍凤,你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总有一天会被碾碎在这皇权之下,哈哈哈哈,老夫在阎王殿等着你,哈哈哈哈。”
霍凤一路走出死牢很远,都可以听的见欧阳时易癫狂的笑声,诅咒的吼叫声。
寒风袭来,冷月残勾,苍穹压下,大地死寂。
一个孤单的身影看着远处那一片巍峨的高墙深宫,看到了那上面盘旋着的无数死魂,屈死的,冤死的,自杀的,被毒害的……
“沈今,我错了吗?”
霍凤有些的失落,她的声音穿透层层夜色,直向她曾经的现代生涯,她渴望却知道最后是绝望,先不说着时间洪流她如何越过,就是她原来的身体,如今只怕是骨灰一捧了。
沈今视线一疼,心里就有些的难受,她不在是她,却要肩负着所有她的责任,站在这个位置上,她别无选择了,如果是自己,未必有如此的决然之气来做出这个决定来。
“主子,世界上本无绝对的对和错,不同的立场,必然有不同的选择。”沈斤弯下腰,恭敬的说着。
一个飘逸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洁白的长衫,淡淡让人心安的草药味,在幕色里渐渐走向天地之间的孤傲绝丽身影,她的一切美丽,他都看在眼里。
“夜凉,回去吧。”
冷和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入了霍凤的耳。
一缕发丝被风吹着掠过她光洁的脸,迷了冷和的眼。
“他,死并不甘心,这一步,前途未定。”霍凤此时唯一可以倾诉的,只有冷和,她现在感觉自己一个人站在孤岗之上,举手牵发,都是人的生命,一步错,就会血流成河,欧阳家的血,已经渗下了脚下这片黑土里,未来,霍家是不是也会步了后尘?
冷和看着面前有些脆弱的霍凤,他从不曾看见过这样的她,心一动,就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如果……离开,是不是就不用在去踌躇前途?”
他想带她离开,回去他的地方,那里他可以给她保护,让她幸福,没有阴谋危险,不用她单薄的肩膀辛苦的撑起一片天来。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样的意境是很美,霍凤的心一动,那会是怎么样的悠然自得,她转过头,视线对上冷和灼灼生辉的双眼,她的头轻轻摇了摇,她现在无法做到一身轻两手空的离开,欧阳时易死后留下的问题,她要去解决,还有究竟是谁要杀自己,这不是离开就可以解决的。
冷和的心一动,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凤儿……和我一起走吧,皇城宫阙也好,茅屋竹篱也好,心无限了,天下自己就在其中。”
一声叹息,霍凤看着冷和,看着他眼睛里的情愫,那是她一直不敢去碰触的禁忌,因为他是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是另一个女人的。
转身,毅然大步离去,霍凤就是霍凤,不会贪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人,也不会折了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