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大氅往与司马天熙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才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她登时戒慎的往后退了一步。
柳如言斜倚立柱,漫不经心的挑弄着手上的凤仙花色,细腻如陶瓷一般的肤色在廊灯映照之下愈发显得身骨清冷,眉梢寒如秋水。见她顿时脚步看过来,细长的眼眸微一挑弄,风情无匹。
“看来,我倒是小觑那个昏君了。”
霍凤直觉皱眉,“司马天熙不是昏君。”
“哦,是么?”柳如言背部略顶便站直了身子,面上露出古怪的笑意,“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开口维护他。”话音刚落,居然很是优雅的行了个礼,纵身一跃,转瞬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暗色之中,霍凤怔然站了许久。
这些人,还真是有个性的很啊。
次日朝堂之上,司马天熙便下旨赐婚,裴远与裴默虽然身负重任而来,但阴差阳错之下居然抱错了女人男人上错了床,又被司马天熙霍凤捉歼在床,罪证确凿之下无可辩解只有咬牙谢恩。比之他们的脸色灰败,柳如言倒是一直言笑晏晏。只是气煞了百里长风。
百里长风虽然是禁军首领,但由于天启自有规定,禁军首领三年一轮换以防止首领拥兵自重。他已经足足担任了两年半,还有半年便要被归入军中效力,如此一来,安插一个可靠而得力的人在司马天熙身边便成了重中之重。所以他半年前就向国主献策,如今棋差一招怎不让他恼怒异常。
转瞬之间,柳如言在天启已经待了五日,还有一日就要启程回去。偏偏柳如言日日纸醉金迷毫无建树,莫说安插亲信就连笼络朝臣这种最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到,更是气煞了百里长风。
夜央时分,趁着禁军换岗,百里长风抽了个空子偷偷潜入柳如言暂住的偏殿。熟门熟路摸到柳如言的屋子,才欲推门,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一道声音清冷而细腻,正是柳如言。
另一人,低沉暗哑,却是从来不曾听说过。
“大人,百里长风该怎么处置?”
百里长风双拳蓦然握住,青筋微露,心中顿起了疑心。忽听里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忙侧身滚入花丛之中,才刚刚躲好,便见着一人走了出来。来人相貌英伟,百里长风却是识得的,正是这日随柳如言前来的副使张弓。张弓左右逡巡了下,双手一挥数柄飞镖直往花丛之中射过来。百里长风硬生生的忍了一记飞镖,却是不动。
“使臣,没有人。”
“关上门吧,这几日百里长风日日过来,被他听到了难保不会出岔子。”
张弓点了点头,又戒慎的左右看了下,方才合上门走了进去。百里长风小心翼翼走到窗口,一听里面的话,刹那间,魂飞魄散!
张弓还在低低说着话,“使臣果然厉害,知道百里长风在天启待了两年难保不露了痕迹,果然一试便出来了。只是可惜了裴远裴默两位,反倒被司马天熙设计了。”
柳如言懒懒接口,“这两年,百里长风送来的消息虽然有对的,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事关机密的信息反倒全是错的,累及我们天风阁损失了不少人马。阁主早就跟国主提过百里长风身份泄露一事,幸亏国主睿智,最近不曾信过他的消息。如今,这颗棋子也该毁了,否则难保不被棋子反噬。”
“使臣顾及的是,只是……”张弓犹豫了下,“只是百里长风武艺高强,恐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屋内传来几声低笑,笑声嘲讽的很。
“不用担心,这几日他日日来我这里,我早就下了毒,恐怕他今日,便已经真气不续了。杀他,哼,容易的很。”
屋内又是一阵畅快的笑声,直笑的百里长风遍体生寒,心中俱是绝望悲愤。他这几日一直真气不续,本以为是纵欲过度的缘故,原来,一切都在柳如言的计划之中。
他背井离乡甘冒性命危险潜伏在天启,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会落入这种下场……对,他要逃,逃的愈远愈好。可是天下之大,又有谁能庇佑他的安危……背上忽的大痛,飞镖之上染了毒,没想到,他居然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不,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虎目之中忽的狠辣之色,国主不仁在先,也莫要怪他不忠在后了!
心中计议一定,他悄然遁入黑暗之中。
待百里长风走了许久,门扉忽的被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一人是张弓,另一个,青衣长袍,面貌英伟眉眼温和,却是沈今。
张弓看向沈今,“霍帝师的主意果真是好,恐怕现在这百里长风便已经向陛下求救去了,如此一来,不愁奸细全部被连根拔除。没想到,你小小的一个管家,居然可以学柳如言说话如此之像,真是了不得啊。”
沈今微微而笑,谦恭的很,“我不过略会些口技,此事还全靠大人足智多谋。”
“哈哈哈,为陛下尽忠,本就是我们为人臣子的本分。”张弓面有得色,沈今低眉顺眼,待他说完之后才告辞离开。张弓看着沈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忽的生出一股忧虑。
霍帝师一日之内便拟下了这反间之计,足见其惊才绝艳智谋过人。她本就已经难以对付了。她身边小小阉人都有这般不卑不亢之态,再加上旁人……若是日后陛下与霍凤对立,恐怕,有一番硬仗可打啊。
柳如言率众初六便已离开,同样带了奇珍异宝,既不多也不少巧巧一十二箱而已,不过每个箱子都大上了许多。一路行至与百里长风约定好的地方,柳如言却不喊停,车马直接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