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按照律法而言,京兆司尹犯下的,本来就是死罪!
双腿蓦然被刘全恩紧紧抱住,“帝师救命,奴才全是为了帝师啊,帝师救命啊!”
司马天熙挥手,“拖下去!”
“陛下,陛下饶命,帝师救命,陛下!”凄惨哀嚎渐渐远去,刘全恩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拖了下去,涕泪纵流,丝毫不见往日威风模样。
霍凤凝视刘全恩的背影。
翁婆翁伯,让你们枉死的刘全恩已然伏法,下一个,便是那个罪魁祸首。可是,虽然刘全恩罪有应得,眼看一条鲜活的性命就要葬送在我的手上,为何我一点开心不起来。
这个地方,人命是如此的轻贱!
众臣早就仆倒在地,“陛下圣明!”的高呼声声声震着她的耳膜,生生的痛。
她缓缓闭上眼。
自此,她的手上已然沾染鲜血。
鲜血淋漓,却是再也无法洗净。
“地炎使臣上朝朝拜!”忽听得外面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喊,霍凤一惊,众人也是一惊,这才恍然想起今日有地炎使臣上堂朝贺。倒是首位之上的司马天熙神色略缓似乎没有什么诧异,挥挥手,“进来吧。”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少年走了进来,面容精致,飞眉跋扈,顾盼间便是媚色无边。虽然也是规规矩矩的着着官服,没有丝毫官员的硬朗之姿,反倒愈显的妩媚迫人身骨风流。定力稍弱的人,不由都随着他的身形移动,目中露痴迷之光。
那少年款步朝大殿走去,眼眸微扫落到凤眸微瞠的霍凤身上,眸里涌起滔天暗色雾气,唇角悄然勾出细小的弧度。霍凤也看着他,四目相视,却见他陡然朝她抛了个媚眼,媚眼如勾,不防备之下脸上一热,狼狈的撇开脸。
这个柳如言,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朝她放电,真是个疯子。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只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灼烧她的头顶,一抬头,却对上司马天熙不知为何深黯的俊雅眸子,那眸里,似有些不悦的情绪萦绕。
霍凤心中一紧,莫非司马天熙怀疑自己勾结外邦来使图谋造反?想及此,连忙敛眉正色,不敢看向柳如言。
柳如言已然行至阶前,屈膝跪倒,双手合十交于头顶,弯身仆倒在地,礼数到甚是周全,“地炎使臣柳如言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次前来,国主特地遣臣送来一十二箱玩耍之物供陛下赏玩,以期两国邦交永固,永无干戈。”
话音刚落,便有一十二个白裘少年一人捧着一箱物事走上大殿,箱盖打开,奇珍古玩件件让人目眩神迷。
司马天熙淡淡应了声,神色稍霁,“两国本就毗邻而居,本就应该互倚互持,共享太平才是。使臣千里奔波,可谓劳苦功高,先行休息,今日孤定要设宴为使臣接风。”
柳如言恭道,“多谢陛下!”
司马天熙点点头,忽的看向身后,“今日禁军何人统辖?”
分列朝堂两列的戎装禁军之中立刻走出一人来,“微臣百里长风今日轮值。”
霍凤一见百里长风,凤眸微瞠,心中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司马天熙。司马天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扫了一眼过来,随即便道,“既是如此,百里长风你带领一队人马负责保护使臣安危,若是有何差池,你提头来见!”
闻听此言百里长风登时喜不自禁,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笑意,忙仆身跪倒,“微臣定不辱命!”他刚才还在烦恼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与柳如言暗中接触,没想到这个昏君居然替他制造了如此好的机会,怎不让他欢喜万分。
柳如言龙眼般大小的眼睛滴溜一转,暗光流连,巧笑倩兮,“谢陛下!”
下了朝,霍凤本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道是陛下在璇玑阁等候霍帝师。心中不由纳罕,司马天熙从来不曾单独召见过她,也不知为了何事。霍凤匆匆赶到璇玑阁,却发现这璇玑阁里原来是建在湖中,四围皆是流水汤汤,惟有一道只容两人通过的木质长廊与岸堤相连。
这个璇玑阁,果然是个适合密谈的好去处。
领路的小太监恭了恭身,“霍帝师,璇玑阁不是奴才所能进的,奴才就送到这里了。”
霍凤点头,独自一人走上木廊。进到阁中,才发现这阁子居然颇大,靠窗边的位置甚至还摆放了一局棋盘。棋盘乃是未尽之局,黑子白子势力相当,已然胶着。
霍凤以往也学过围棋,没料居然这里也有,一时兴致来了,捻起一颗黑子苦思冥想。
黑子落地。
却是堵住白子去路。
“好一记围魏救赵!”
身后忽的发声,霍凤一惊忙转身跪倒,“微臣见过陛下。”
“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做这些虚礼给谁看?”司马天熙嗤笑了声,素色长袍,长发仅用金冠束起完全露出俊雅五官。少了君王的威势迫人,倒是与那日茶楼的装扮无甚区别。“起来吧,我在你面前不用做伪,你也不必做出这种态度惹人厌恶。”
我?
除却那日孤岛之上他昏昏沉沉之外都是自称我之外,全是自称孤的。
司马天熙看了她一眼,优雅落座在白子那端,一枚白子落入棋盘,方才开口道,“孤家寡人本就悲苦,偶尔可以自称我也是自在逍遥之事。既然你我都知道彼此真性情,又何必伪饰。我最狼狈的情况都被你看过,况且,你那一记手刀至今令我脖颈还痛的很。”
霍凤迟疑了下,脱口而出,“你又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