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了风寒?那个人居然也会染上风寒。
这其中,到底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眼角忽的瞟到一个身影,凤眸微凝。那人相貌清秀,言态清冷,说是夏侯逸的人,却是与夏侯逸那派人马格格不入,独自站在角落之中也不说话。天启惯例,朝臣朝服都是统一样式,只有在官帽边缘用颜色加染,等级分七品以赤橙黄绿青蓝紫顺阶而下,再加以白黑之色而加以区分文武之职。这人官帽边缘是青白之色,按照天启王朝的惯例,该是五品文官。
这倒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双眼她似乎在哪里看过。
那清秀文官敏锐察觉到霍凤的视线,一抬头,眼神冰冷。霍凤一怔。这人的眼神没有善意没有恶意只是一谓冰冷而已,反倒令人通体遍寒。略一怔愣,清秀文官居然往后面人群之中一缩,垂首,再不抬头。
一个小小五品文官而已,居然会有这般的眼神?
随意拉过身边一人,“那是谁?”
被拉的人简直受宠若惊,忙道,“那是秋水,去年第十三名的进士,写了一手的好文章,被夏侯相爷举荐做了上书房的编修。这个人虽然有才,为人却是孤僻的很,从来不与其他官员往来的。”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霍凤睇了那人一眼,那人心一寒,当下不敢隐瞒,“不瞒霍帝师,他当日正是我门下子弟,老夫见他品貌优秀,本来想将自己闺女许配给他。可他非但不感恩,反倒临阵倒戈。”
霍凤忽然横空飞出一句,“你家闺女是像爹还是像娘?”
那人不明所以,“自然是像我了。”
霍凤定定的上下打量那人,然后慎重点头,“嗯,像你,很好。”
那人摸摸自个儿自认为貌似潘安实际上猥琐不堪的脸,瞪了眼四周掩唇偷笑的同僚,很是骄傲的挺挺自己的瘪瘪的胸膛。优秀的人自然要被别人妒忌的!
霍凤再看向秋水的位置,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走到一人面前,轻声说了些什么,那人点了点头,秋水立刻转身向侧门走去,看来是要提前离开了。
同样着着素色青缎的官员,那背影却满是清冷疏离之态,这个秋水,闲云野鹤之士的品貌,居然来到这勾心斗角的朝堂之上,真是万分不搭啊。
“陛下驾到!”
朝臣立刻仆地,“臣参见陛下。”
“咳,咳咳,咳咳咳……”回应他们的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嗽咳的又急又呛,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起来吧。咳咳,咳咳咳!”
“谢陛下。”
霍凤抬眼看去,愣住。
宝座之上,司马天熙穿着厚厚的裘衣,俊雅相貌偏白,眉宇间掩不住疲惫与病态。
生病了?莫非是昨日淋雨了的缘故?
霍凤陡然响起昨日他落在府里的那柄伞,不由有些愧疚不安,但愧疚也只是一瞬而已。堂堂男儿郎,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了,病了也是他活该的。
“孤今日也乏了,有事快说。”
霍凤站了出来,“微臣有本,微臣要弹劾京兆司尹目无法纪滥用私刑致使无辜百姓平白受屈,请陛下加以严惩!”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京兆司尹虽然只是四品官员,可他手中掌管的乃是都城十万军队,职位虽低手中却是实权。如今的京兆司尹刘全恩依附霍凤爬到这个位置,对霍凤也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霍凤居然弹劾自己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拥有实权的京兆司尹,怎能不令人惊讶!
但听一声重响,众人看去,原来京兆四司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发抖,却是一句辩白的话也不敢说。
“哦?”司马天熙挑眉,“老师何出此言?”
“其一,刘全恩身为京兆司尹任由百姓被殴,官员遇劫,此为渎职之罪,其二,滥用私刑,以至于无辜百姓屈打成招无辜枉死,其三,知情不报,罔顾国法,是为欺君!”霍凤双膝而跪,双手平举奏本,接着道,“微臣昨日收集罪证已经一一列入奏本之上,京兆司尹罪犯滔天,还请陛下圣裁!”
小林子立刻躬着身将奏本递送到司马天熙手中。
司马天熙定定看着霍凤,霍凤不惧不怕,四目相视,隐约有火花飞溅。
好,好一个霍凤,好一招自斩羽翼,壮士断腕!
这样的对手,他喜欢!
司马天熙匆匆览过奏本,俊脸勃然变色,用力一拍座椅,将奏本朝京兆司尹的脸上砸过去,奏本滚落在地,发出一声重响!“刘全恩,你可知罪!”
司马天熙入朝不过几载,向来都是温文之态,如今这番突如其来的怒气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心中一颤,众朝臣立刻齐齐惶恐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刘全恩连滚带跪的爬到前面,“微臣知罪,微臣罪该万死!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你要孤饶你的性命,你害死那么多条无辜性命时又可曾想过饶他们的性命!孤将护卫都城之职交与你,你就是这般对待孤的百姓!打入死牢,明日午时午门斩首!”
霍凤一惊抬眼,斩首?
她本以为只是牢底坐穿,没想到,居然是斩首!
她才欲开口,巧巧对上司马天熙的眼,却是一句话说不出了。
他目中有决断的厉色,不可转圜,就算她开口,也绝对不会更改结局。这样的结局……她早该想到才是……既可以削弱她的势力,又可以树立他在朝廷之中杀伐决断的威势,最后,因为她的绝情甚至可以迫得不少人归到夏侯逸那边。一举三得,他怎么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