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和呵怜看向床榻上的霍凤,三日昏睡倒是让她愈发清瘦了,少了以往的艳色,倒是显得清丽孱弱。他走到桌边拟了一张药单,“你去熬了,下午让她喝了。若是晚间还未醒,我会过来用金针迫他清醒。再这么睡下去,对她的身子也不好。”
万万没想到,翁婆翁伯的死对她打击如此之大。
“是。”沈今应了声,见了冷和提着药箱往门外走,他忙道,“冷御医!”
冷和顿住脚步,“何事?”
“二小姐这几日偶感风寒,已经咳嗽了几天。若是冷御医有空,还是过去看看才是。”沈今委婉的说道,他从来不是多事之人,虽然不曾见过一对未婚夫妻冷淡如是。可如今……
冷和掩下眉中阴霾,抬眼,回头,深深看了沈今一眼,眸光却是温润如玉,灼灼其华,“我知道了,待会我会过去。”
沈今惶恐垂首,往后退了半步,以示不敢。他一退半步,露出床榻上的霍凤来。冷和敛眉,“好好照顾她。”
“是。”
待冷和走的远了,沈今才直起身来。视线落到床榻上依旧昏睡的霍凤,忍不住蹙眉。如夫人的案子已经迫在眉睫,如今主子又是一直昏睡,恐怕……看来,非得插手不可了。吩咐了小园子好生伺候着,沈今随即跟着冷和之后出了去。
霍凤醒是自然而然的醒的,已是傍晚时分。
屋子点着烛火,火苗不断舞动,屋内全是温暖之色。窗扉半掩,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落雨声。小园子匍匐在桌边打着酣,脸上俱是疲惫之色。此情此景,陡然想起一句诗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却话巴山夜雨时呵,今日情境,她又该与谁共剪西窗烛,又与谁诉。
手肘撑着床板撑坐起来,床板发出咯吱声,小园子猛然惊醒,忙过来扶她,欢喜道,“家主,你可醒过来了。”
霍凤一边借着她的手站起来,一边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
“三天?”声音蓦地扬高。霍凤吃了一惊,她只记得她在牢里,然后混混沌沌的跟着沈今回家,然后只觉得累的很,却没想到居然睡了那么长的时间。她掩下眸,目中俱是坚毅之色,“把沈今给我找过来。”
小园子犹疑了下,“家主,你不要休息一会?”
“已经休息够了,该做正事了。”
小园子听不明白,也不敢问,匆匆下去唤人。
霍凤轻叩桌面,发出声声清脆声响。睡了三日,她也彻底明了,与其一谓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
不到一会,房门被推开,却是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长发未束,青衣着身清冷若竹,正是沈今,而后那人以青伞遮雨,青伞轻抬,眉眼俊美,斜鬓上挑,温润而笑可眼里全是冷意。白衫长襟绣有滚龙金边,边缘微微染上湿意,赫然是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司马天熙!
他怎么会来这里!
霍凤呆了呆,连忙跪下,“霍凤见过陛下!”
双臂被人扣住,霍凤被那股力道带着不由自主起身。司马天熙微笑,“老师不上早朝已有三日了,所以孤特地来看看。”
“霍凤不敢,外面还下着雨,陛下还是早日回宫才是。”
“老师……这是在赶孤吗?”司马天熙努努嘴,嘴一扁,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霍凤瞠目结舌。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那日他们都已经说个明白了,怎么又演上了?瞥了眼沈今,她忽然了悟。虽然两人已知道彼此本来面目,可外人却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势必要演下去。
司马天熙见她不说话,唇角微扬,自顾自在桌边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嘴上称是,“老师到底是雅致之人,卧房之内不见奢华到处却是精雕细琢,光是这文房四宝便不是凡品。笔是徽郡狼毫,墨是央州粉墨,砚是黑山石水砚,纸是滁县香笺,光是这四样便将孤的文房四宝比下去了。”
自从那日之后,她便不曾上朝,虽然知道她确实昏睡了三日而不是故意避着他,不知怎的心中总有怒气。可看见霍凤的呆样,忽的愉悦起来,这三日里憋闷的火气刹那间烟消云散。
如今才知道,原来霍凤还有这般功效,看来今日是来对了。
霍凤依旧一脸呆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额上冒汗。
她压根听不懂。
她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都城百里开外的茶楼,这么几个地名她可从来没听过。
抬眼见到司马天熙笑意吟吟看着她,脸上全是看好戏的意味。死小孩!暗暗咒骂了声,霍凤冷静了下来,淡道,“这些东西不过是些俗物而已,哪里比得上陛下所用之物,不过如果陛下喜欢,送与陛下就是了。”
“罢了,孤还知道不求他人心头好的道理。老师,不要跪着了,起来坐着吧。咱们之间向来不拘泥这些虚礼。”
坐着?她现在想把他踹出去!
霍凤暗恼,撇了撇嘴依言坐了下来。沈今沏了两杯茶送了过来,“陛下,家主,喝茶。”
霍凤接过茶,转而看向司马天熙,正色道,“陛下,霍凤要与沈今商讨如夫人一案,多少有些乏味,若是怠慢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正好,孤也要听听你们查到何处了。当孤是个听客便是了。不由管孤的。”
“谢陛下。”霍凤道了声谢,也不客气,“沈今,可查到那些东西的去向了?”沈今是个聪明人,她睡了三日,不代表他一点动作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