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帝师素来强势,没料到在男女之事上也强硬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夏侯逸咳了声,推推身边尤处于怔愣状态的蒙面人,“冷暗卫,看来陛下安危暂且不需要担心,只是这样长时间,可能……咳咳,有窒息缺氧之嫌。”
蒙面人冷冷瞥了夏侯逸一眼,撩袍单膝跪下,声音略微放大,“舅家(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原本已经僵住的两人陡然一震,霍凤凤眸瞠目蓦然醒悟自己做了什么,惊呼一声忙不迭的从司马天熙的身上跳开,神情惊恐的跪了下来,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压的人一般。
“陛下恕罪!”早知道不做好人了。
司马天熙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外衣纽扣扣的七零八落,尤然可见里面未曾穿戴好的白色内衬,隐约可见白皙细腻的皮肤。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肩头,白肤粉面,微微红肿的薄唇莹润的让人忍不住的窒息。再加上霍凤这一跪,似乎更落实了刚刚两人在行着一些苟且不道德之事。
本就黑沉的俊脸在看见霍凤避之不及的惶恐神情后,心头忽的生起一股无名火,愈发冷黑了。
他还没避之不及,她倒先做出这种表情来,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司马天熙冷冷看了眼唇角诡异上扬的夏侯逸,成功用眼光杀的他噤若寒蝉后才淡道,“霍帝师全是为了救孤,哪里来的罪。”
“谢陛下。”霍凤不敢抬头。慢吞吞的爬起来,双腿一麻整个人趔趄了下,幸好旁边有人伸手扶住她。她回头,正对上冷和温润如春的眼,登时喜笑颜开。
幸好还有个熟人。
冷和朝她笑了笑,环住她肩膀的手却没有松开。
司马天熙视线落到冷和环住她胳膊的手上,淡哼了声,“走吧。”
冷暗卫立刻解开随身的金色包袱,略一抖动,一件绣着五彩龙纹的华丽大氅便流光溢彩开来。她上前替司马天熙披上大氅,司马天熙也不动任着冷暗卫替他仔细搭上鎏金铜扣,气度端凝而严整,冷暗卫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手指眷念而细致在搭扣之上流连。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与他这般亲近。
微一抬眼瞥见他微肿的红唇,心中略窒,手中一顿,几丝卷入铜扣之中的黑发应声而断。她一惊,惶惑看他,这才发现他压根没在意,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霍凤身上。她怔了怔,心中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安。
夏侯逸冷眼旁观,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了悟,掩唇咳了声,“陛下,走吧。”
司马天熙收回视线,眉眼垂下再展开时又是温和怯弱的神色,然后,举步离开。
霍凤呆呆看着司马天熙在众人簇拥之下消失在密林深处,低低抱怨,“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自古君王由来如是。”
旁边冷和乍然开口,吓了霍凤一跳,这才发现冷和的手一直环在她的肩侧。猛然想起那日翁婆所说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的往前面走了一步,巧巧脱开他的手。冷和聪明,自然了悟,掀唇而笑,跟在她后面半步之遥慢慢的往前走。
霍凤走了好一会,忽的回过头来,面上有些尴尬,“怎么回去?”
冷和怔了怔看了她一会,随即背过身去,肩膀微微抖动,一看便是在偷笑。
霍凤狠狠瞪过去。
容两人可行的小径蜿蜒延伸到密林之中,冷和在前面走,霍凤在后面跟着,但见他衣袂飘摇,惯常穿的医袍早就换成了素色青衣,愈发显得温润如玉。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她开口,“翁伯翁婆还好吧?”
冷和温润眸里闪过一抹痛色,“京兆司怀疑他们与那些行凶的人是同谋,已经下了京兆司的大狱。恐怕”
霍凤悚然一惊,“什么?”
“冷某可以替翁伯翁婆担保,他们只是普通百姓,绝对不会故意行刺你的。”话音未落身后陡然一阵风动,转瞬之间霍凤已经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侧目而看,容色坚毅。
京兆司的大狱与霍凤印象中的别无二致,鼠蚁横行,略显潮湿的空气之中浮动着腐烂和血腥的气味,哀嚎声声直入耳底,凄惨的仿佛从地狱里攀爬而出。见她进来,便不断有人从在狱牢里伸出来手来,那些手,或惨白或乌黑,一节节指骨分明的恍若饿殍。饿殍在黑暗中寻找可以支撑的浮木,散乱的头发里的目光幽幽而森然。
“大人,我们冤枉的,我冤枉啊!”
凤眸之中闪过不忍,霍凤冷冷瞥了眼身边诚惶诚恐跟着的京兆司尹,“刘大人的吏治可真好啊。”
刘大人冷汗潺潺而下,恐惧的缘故,连声音都抖颤了,“霍帝师明见,这些都是刁民,刁民!千万不要听他们的话。”
他的这个京兆司尹的位置全是靠着溜须拍马而得来,手下冤魂早就数之不尽,若不是攀着霍家这个大树,他早就被人弹劾下台。
霍凤尚未说话,忽听前面一声痛呼。
冷和的声音!
霍凤急奔到尽头处的牢房,手握上粗木制成的牢门,粗糙的木屑狠狠刺入她的掌心,生生的痛。她忽的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给了跟在身后的刘大人一巴掌!
刘大人想是被打懵了,看着霍凤狰狞的凤眸还有满脸的杀气,双腿一软跪跌在地,却是连求饶都忘了,官服下摆开始诡异的湿润,空气中渐渐流动出些许尿骚味。
霍凤双手握拳,她从来自诩是个文明人,只有当人的怒气积累的一定程度,唯有暴力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