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你说陛下对我可好?”
沈今眉眼恭顺,“主子贵为帝师,又是先王御封的揽政大臣,陛下对主子自然是仰仗笼络,上至朝廷大事下至宫闱琐事都对主子千依百顺,对主子也是关怀备至,依小的来看,自然是极好的。”
极好是极好的,可是为何听的她却是冷汗直流。堂堂一个皇帝坐任一名官员把持朝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真正的昏聩无能,一种便是他是故意伪装,而且心机深沉掩饰的极好,居然连沈今这个玲珑剔透人都看不出来。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故事她还是懂得的。
不管如何,她还是趁早逃了才是。
沈今将东西收好,见霍凤还在沉思,迟疑了下道,“刚刚家里还出了一件小事,小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嗯?”这屋子里的金银珠宝应该够她安生过个半辈子了罢,不成,明儿想法子得多捞点钱过来才是,携款潜逃好歹带个巨款。
“如夫人在屋里不肯出来,房门又从里面反锁上了,所以特来请示主子。”
如夫人?那个安分守己闷不吭声的霍家三娘?
在沈今诧异的目光之下,霍凤脸上挂着阴邪狠毒的笑,夺门而出。他略一迟疑了下赶紧跟了上去。
沈今傻了眼,不仅他傻了眼,就连聚在一旁的下人们也都傻了眼。
咚!咚!咚!
如夫人的房门外,霍凤扛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大木棍正很有干劲很有力道的砸着如夫人的门!
房门岿然不动。
一小丫头怯怯的问,“沈总管,家主这是怎么了?”
沈今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可能主子找到了一个新玩意。”主子的性子愈发古怪了,让他都揣摩不透了。
在霍凤的锲而不舍的努力之下,那扇木门总算应声而开。她满意回头,却正对上一群明显呆滞的脸。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真霍凤就算是想砸门应该也是支使别人砸吧,哪有当主子的自己拿根木头自己砸门的?
木然相对间她心中暗自流泪,面上还得装着斜眼阴阴一笑,压低声音发狠,道,“我要砸便砸,霍家还有我砸不了的东西!”
她这么一喝,众人忙不迭的低下头,胆子小的甚至发起抖来。
她暗自惭愧,她不是故意吓人的。瞥了沈今一眼,沈今立刻会意进屋,嘴上说着,“如夫人,小的给您请……”声音突兀的断了!
沈今踉跄着往后退了出来,吓的面无人色:“主、主子,如夫人她……”
霍凤拧眉,“怎么了?”
“死了!”
如夫人就这么挂在横梁上,白色里衣纤尘不染足下无鞋,长及脚踝的黑发凌乱散落一身乍看之下惊似锁魂夜叉。脖颈间的红绸勒的死紧,白皙脸上俱是青紫,已经断了气。
一双凤眼睁的极大,眼珠凸迸,目中有血俱是凄厉!
霍凤瞪着如夫人,如夫人那双死不瞑目大眼恰巧也瞪在这个方向,四目相对。霍凤只觉心头一阵抖颤,一滴滴冷汗从额头上滑下。腿一软,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原来人是这么容易死的。
王朝里的人都如此薄命,那她这个外来闯入者又该如何,是不是明朝醒来便已经魂归地府魄散九霄?恐惧从心底里攀升出来,仿佛也有一根红绸紧紧缠住她的身体,缠上她的脖颈,愈缠愈紧,紧的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手臂忽的猛一刺痛,她一个激灵回神,下意识抚上手臂。隔着衣料仍然可以摩挲出一道狰狞凸起,冷和为解她身上残留的鸩毒在她手臂之上开了一道口换血,虽然离奇了些,居然保住了她一条小命。
鸩毒,鸩毒啊。他们居然异口同声说她误服了鸩毒……
如果真霍凤真的有外传的那般厉害,又怎会跟个不知事的傻大姐一般误服鸩毒?
分明是有人故意害她!
愈想愈怕,怕到最后居然有一股怒气忽的涌上心头,她从未奢望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鸠占鹊巢多说无益,她也不会高尚到要将这具身体还给真霍凤。她已经死过一回,如今既然能活回来,哪怕是这个陌生的王朝她也要活下去!
思索间,神色柔软的眸里忽的寒光乍露,她冷冷扫视众人,视线凛冽如若冰。霍凤可以死,可她绝不愿意死的糊里糊涂!
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凉,正命人将如夫人放下来的沈今回头一看正对上霍凤凛冽带有煞气的眸,心中微惊,又惊又惧之下两股战战就往地上一跪,“主子息怒!”
沈今一跪,旁边所有奴仆全部跟着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主子息怒!”
霍凤怔然回过神来,就见着满屋子跪的黑压压一片,视线落到如夫人屋内铜镜上面。她登时呆了呆,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那个镜子之中让她看的都有些害怕的女子是她吗?
原来……人人都是可以做恶人的。
门外传来一声很轻柔的声音,“咦,这是怎么了?这些下人又惹恼姐姐了么,明日我就换了他们去。”话音未落,一个娇媚女子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霍家有凤有凰,凤者艳丽无双,凰者雅致若仙,凤者狂傲嚣张,凰者温婉内敛。
霍凤心中仍然有些怒气,懒得搭理这个表面温婉实则心里有九转十八弯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往旁边一坐也不说话。如果她现在是小记者竺默她肯定要乖乖回话,可她现在是狂放的霍凤,有资格不搭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