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黛玉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时而热时而冷,仿佛处在水深火热中,耳边是嘈嘈杂杂的声音,眼皮却沉沉的,想睁开眼却觉得似乎有万斤重,一阵睡意袭来,黛玉便再无知觉。
夜半,黛玉感觉身上一片清凉,缓缓睁开眼,却见紫鹃正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一见黛玉醒来,不由惊喜地道:“姑娘,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紫鹃了。”
侧了侧头,黛玉道:“紫鹃,你给我端杯水来。”扶着黛玉喝了杯水,倚在紫鹃身上,黛玉低声道:“刚才我怎么了。”
紫鹃心有余悸的道:“姑娘一回来就晕过去了,接着又发起了高热,姑娘都有些神志迷糊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连太医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说什么了。”黛玉打断紫鹃的话,有些紧张的道。紫鹃看了看黛玉,低声道:“姑娘别担心,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给黛玉紧了紧被子,紫鹃道:“姑娘,紫鹃跟着姑娘也八九年了,姑娘和……”停了一下,紫鹃继续道:“本来紫鹃也巴望着姑娘和二爷能……可如今既然娘娘已经把宝姑娘许给二爷了。”
低下头,紫鹃轻轻拭了拭泪,有些哽咽的道:“紫鹃和姑娘一样,心里也不好受,姑娘,如果你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紫鹃知道姑娘是个要强的人,不过如今夜已深,这里又没有外人,姑娘千万别怄坏了身子。”
说完,紫鹃自己先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
出乎意料,黛玉并没有流泪,只是软软的躺下,对紫鹃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见紫鹃没有挪步,黛玉淡淡地道:“你放心吧,你既知我的性子,就知道我不会让人看笑话。”
紫鹃有些担心的道:“紫鹃不累,还是在这陪着姑娘吧。”背过身,黛玉道:“你喜欢在这那就在这儿吧,我先睡了。”
夜色已深,一阵悠扬的云鼓声从远处传来,带着一种空旷,闭上眼,两行清泪沿着黛玉如脂般的脸颊滑了下来,渐渐的,清泪越来越多,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忍住鼻息,黛玉一任泪水打湿了枕下的粉缎,蜷缩的身子似乎不胜其寒,将被子拉过头,忍耐已久的哽咽声终于控制不住,薄薄的锦被随着黛玉颤抖的肩头微微抖动。
紫鹃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眼里却情不自禁的湿了起来,多少年了,哪一个夜里不是自己陪着姑娘忧心焦虑,实指望终于可以云过天晴,如愿以偿,谁知晴天霹雳,娘娘竟竟将宝姑娘赐给二爷,这让两人如何面对。
暗暗叹了口气,紫鹃心想上次宝玉听到黛玉要回南就疯疯癫癫,这次若是知道赐婚的不是黛玉,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呢,只是黛玉该……
转头又看了一眼被中黛玉压抑的低泣声,紫鹃忍不住叹了一声,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生怕黛玉一时想不开,紫鹃生生熬着一夜没敢合眼,直到外面渐渐有了人声,紫鹃才趴在床边,合了会眼。
迷糊中,紫鹃听到一阵咳嗽声,忙睁开眼,见黛玉已经坐了起来,本来纤瘦的脸有些苍白,如水的清眸红红的,手捧着胸口正在压抑的咳着。
转身去倒了杯水,紫鹃递给黛玉,道:“姑娘,喝口水压压吧。”服侍着黛玉更衣,紫鹃道:“姑娘,你的面上……”
黛玉幽幽的道:“多上点粉吧,免得让人看到。”紫鹃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还没梳好头,就听宜公主的声音:“林姐姐,你好了吗,昨天可把我吓呆了。”
转过身来,黛玉淡淡的一笑,道:“多谢公主记挂着,黛玉已经无碍了。”宜公主走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果然好多了。”
转头对紫鹃道:“紫鹃,你昨天怎么能让林姐姐淋雨呢,她的身子这么弱,不生病才怪呢。”紫鹃忙道:“公主责怪的是,都怪紫鹃不小心。”
黛玉在一边替紫鹃说道:“也怪不得她,从里边出来,我觉得有些闷,于是就想着清凉一下,不想竟成了这样。”
又问了几句,宜公主便吩咐侍女让黛玉歇着,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宜公主离开不久,就见一个宫女过来道:“林姑娘,凤藻宫的元妃娘娘派人请姑娘过去。”
正在喝水的黛玉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淡淡地道:“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打发走了传信的宫女,紫鹃看了黛玉一眼,低声道:“姑娘。”
立起身来,黛玉平静地道:“紫鹃,给我把那件鹅黄的外衫拿来。”服侍着黛玉换上衣衫,临走时又打量了一下有没有不妥,紫鹃这才扶着黛玉出了门。
凤藻宫里,元妃轻轻地抿着浓郁的香茶,身旁抱琴拿着帕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边鎏香炉中,淡淡的香气弥漫着整间屋子。
看着黛玉袅袅婷婷的随着侍女走进来,那一份与众不同的气态即使在美色如云的宫里,也难掩风姿。
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元妃放下杯子,轻声道:“妹妹不必多礼,赐座。”缓缓的坐下,见元妃没有说话,黛玉也低着头,炼神凝坐,房里只有墙角的大钟发出滴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才听元妃道:“妹妹在宫里也住了些日子,可还喜欢。”黛玉轻轻的道:“皇宫虽好,但黛玉不得不处处谨慎,免得哪里不当拂了娘娘的颜面。”
轻轻的一笑,元妃道:“妹妹的话说的,让本宫都有些惭愧了。”叹了口气,元妃道:“姑母只有妹妹一个女儿,本宫也知道,当初本宫进宫一大半是因为姑母的原因,可身处宫中,有些事本宫也是身不由己,让本宫愧对故去的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