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恭候柳兄。”水溶淡淡一笑,明如秋水的眼眸微微一眯,透着几分慵懒。
宝玉心急的话打断了水溶的沉思:“姑丈已经去世三年了,人死怨消,又怎会有这些事呢。”水溶淡淡的捻着手中的一瓣雏菊,垂下长长的眼睑,缓缓的道:“林海的独女可是借居在贵府。”
宝玉点点头,急切的辩解道:“林妹妹自小住在我们府里,姑丈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水溶没有应宝玉的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宝玉那毫不掩饰的焦急和紧张,本来平扬的英眉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深邃的清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鸷。
看着满眼的姹紫嫣红,水溶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的道:“此事与其关不关联自由刑部官员审度,本王也不能越权查问,更何况有些事非是无缘无故的。”
宝玉情不自禁的担心起来,面如春花的脸上已没有了来时的轻松,有些不安的道:“王爷身高权倾,行走各部,不知依王爷看来……”
水溶莹白的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身旁的紫红的立柱,慢慢回过头来,宝玉忐忑关切的神情尽收眼底,眼内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精光。
轻轻拍了拍宝玉的肩,水溶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不过如今府里的元妃恩宠正盛,就是冲着贵府的面子,他们应该不会没有眼色的,何况此事年过已久,扯起来也不是一时能说清的。”
仰起头来,水溶漫不经心的道:“往日里偶听你说起来,那个才华过人的表妹可是她。”宝玉低声道:“正是。”
没有做声,水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墨眉一挑,英俊的脸上恢复了素来的优雅,笑着道:“不说这些了,今日本王是请你来赏花的,莫得扫了兴。”
转头往院门处望了一眼,水溶道:“咦,本王今日还请了玉函,怎么还没来。”唤过身边的侍从,水溶道:“你去看一下,蒋公子怎么还没到。”
坐下来,水溶笑着对宝玉道:“那次玉函说起来,为了他你还挨了一顿板子。”宝玉讪讪的道:“不管别人的事,老爷是怪我不肯好好读书才生气的。”
水溶悠然的举着杯子,长长的睫翼遮住了眸中的清冽,道:“本王还没袭王时,也曾气盛自负,放荡不拘,整日里难得静下心来,圣人书,治国策那时在眼里也不过尔尔,总以为一切事都不在话下,赋诗作画,听曲斗酒,真是逍遥自在。”
看着杯中袅袅的茶气,水溶叹了一声道:“直到父王离开,我承皇恩袭王后,才恍然大悟,以前那些不屑一顾的前人史书,古家名册才是立身处世的根本,朝堂上人心复杂,世事险恶,昨日的甜言蜜语转眼就是风刀霜剑,昔日的亲朋密友一瞬就成了针锋相对的仇人,那一年,圣贤书,治国策,兵法权谋等书籍我夜以继日,手不释卷,用时方恨读书少呀。”
抿了口茶,水溶没有再说,亭子里静悄悄的,阵阵淡淡的香气不时拂过来,令人神清气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亭中的寂静,只听一个清柔的声音道:“玉函见过王爷,宝二爷。”
没有起身,水溶轻轻抬了抬手,道:“玉函,你来晚了,让本王和宝玉好一阵等。”蒋玉菡陪笑着道:“是玉函的不是,玉函给王爷和二爷赔罪了。”
水溶望着宝玉道:“宝玉,你说怎么罚他。”宝玉有些心不在焉的道:“王爷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水溶默默地看在眼里,英挺的双眉微微一顿,有些淡淡的道:“既是这样,那就罚玉函一会儿唱支曲子。”
蒋玉菡察言观色的看了看水溶和宝玉,连忙笑着道:“玉函认罚。”
谢过座后,蒋玉菡望着案上放着的一盆白菊道:“素闻菊中珍品以色形味为判,眼前的这棵色正而不杂,形艳而不妖,味清而不腻,定是菊中的绝佳珍品,王爷,不知玉函说的对否。”
微微一笑,水溶道:“想不到你不但曲子唱得好,对花也颇有心得,这倒让本王有些意外,不错,这盆‘流瀑’的确是极品,也是本王的心爱之物,玉函的眼光挺独到。”
蒋玉菡笑道:“王爷过奖了,说起花,二爷可颇有心得,更何况二爷的菊花诗更是令人叫绝。”
水溶意外望着宝玉道:“是吗,宝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的菊花诗做的这样好,怎么本王不知道呢。”
宝玉慌忙道:“王爷别听玉函说笑,宝玉的学问王爷也清楚,哪能作出什么叫绝的菊花诗。”蒋玉菡道:“二爷不要谦虚了,你折扇上的那首菊花诗难道不是绝句,那次是谁酒后把它夸的诗比李杜。”
宝玉的手一顿,随后掩饰的笑着道:“王爷诗画双绝,你不是让我班门弄斧,贻笑大家,更何况这也不是宝玉做的。”
水溶微微一顿,随后若有所思的笑着看着宝玉,缓缓的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拿来让本王也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诗。”
宝玉拿出折扇,恭敬地递给水溶,道:“都是平日里大家写着玩的,宝玉因为喜欢,所以才题在上面。”
水溶缓缓的打开折扇,默默的诵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吟,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蟄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读罢禁不住拍案叫绝,道:“果然不俗,字字珠玑,宝玉,这首诗比起你的素日所作,不知高出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