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外裳,黛玉轻轻舒了口气,道:“李嫂忙去吧,有事我会吩咐的。”想了一下,李嫂讨好地道:“这里平日是王爷的屋子,没有女眷的东西,我寻思怕王妃有用得着的,便打发人赶早进城置办了些,都放在那边的柜子里,王妃看看可有缺失的,也好打发人再去置办。”
抬起头,黛玉看着李嫂,清澈似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后低下头,淡淡地道:“这里从来没有女眷来过吗。”
李嫂道:“王妃是这房里的第一个女眷,其实王爷素常也不过来,年半载的能来住个三天五日的,所以这屋子平日里就这样空着,下人们时常过来打扫一下。”
没有作声,黛玉只是四下望了一眼,但见房里收拾的简单清爽,比那大红的喜房更让人感到轻松和自在。
看了黛玉一眼,紫娟笑着道:“李嫂,王妃想歇一下,劳烦李嫂让人打盆温水来。”李嫂急忙的吩咐下去,随后又告了个诺,悄悄的退了下去。
紫鹃轻轻的抿嘴一笑,便服侍黛玉洗漱,便低声道:“姑娘刚才是不是在吃醋啊。”轻嗔了一声,黛玉故作生气的道:“胡说,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放肆了,我不过随口问起来。”
紫鹃忙应声道:“好,王妃别生气,是紫鹃多想了,不过,王爷既能有心带王妃出来,可见王妃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了。”
黛玉轻声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特意的呢,或许带我们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伎俩罢了,你不见他连房也不进,就不知去向。”
紫鹃忽的低笑了一下,道:“原来王妃生的是这样的气。”脸色一红,黛玉道:“如今真反了你,看来不把你关柴房,你是不甘心的。”
紫鹃刚要回话,就见水溶走了进来,俯下身对黛玉道:“做了这么远的车,累不累。”有些心虚的站起来,黛玉轻声道:“妾身还行。”
看着黛玉,水溶英眉一皱,道:“既然出来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不容黛玉反应过来,水溶俯身低低的道:“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想听,若是你不怕我让你在人前难堪,那你尽管依着自己。”
见黛玉低头不语,肤若凝脂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水溶不由浅浅的笑了,转身对紫鹃道:“紫鹃,让李嫂她们把饭端上来吧。”
几样山野小菜,清淡而又新鲜,见黛玉吃的比在府里多,水溶满意的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看外面骄阳暖暖的照着,水溶道:“刚吃过饭正好消消食,走,我带你去外面看看梅花,听封管事说,向阳的坡上有几株已经开了,若是在城里,恐怕还得近半月。”
拐出院门,是一条平坦的小道,紫鹃和侍剑、阿九远远地随在后面,前面,水溶携着黛玉的手,缓缓地向不远处的山坡走去。
午后和煦的阳光柔柔的照着,使人生出一丝慵懒的感觉,轻微的风吹起两人的衣饰纷飞,闭上眼,鼻间是一种淡淡的味道。
有一瞬间,黛玉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就如现在这样,优雅,淡然,没有那些尔虞我诈,没有那些血雨腥风,也许……忽的低下头,黛玉竟发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一个声音低低地道:“颦儿在想什么呢。”抬起头,黛玉触到的是一双清亮的深眸,那一瞬即逝的锐利永远让人心生敬畏。
别过目光,黛玉轻声道:“妾身……”没容黛玉说完,水溶轻轻咳了一声,握住的手紧了紧,转头看着黛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醒悟过来,黛玉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淡淡地道:“刚才一时想起来,王爷为何会来别苑呢。”水溶浅浅一笑,道:“你想知道。”
避过水溶的目光,黛玉望着远处,轻轻地道:“王爷做事自有王爷的道理,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再说!”
低下头,黛玉道:“王爷想说,即使我不问也会说,若是不想说,那我问了也没用。”轻轻叹了一声,水溶转过头,望着远处,低低的道:“你这张嘴……记得三年前遇见你时,明明脸上吓得苍白无色,可嘴下却依然丝毫不服软,一口灵齿连讽带讥的,至今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抬眼瞥了水溶一眼,见他英俊的面上带着一种悠然神往的表情,修长的清眸微微眯着,别有一种不同于平时的风姿。
忽的一下转过头来,黛玉的目光来不及躲闪,被水溶触了个正着,有些心虚的垂下眸子,黛玉听到自己言不由衷的话:“王爷三年前想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话一出口,黛玉才发觉,心里忽的一下轻松了下来,虽知道刚才的话是明知故问,但从再逢到现在,这个疑问一直在心里久久的纠缠着,如今终于问出了口,黛玉竟觉得有种解脱的滋味。
只听一声轻轻的长叹,接着是水溶淡淡的声音:“三年了,虽然事与愿违,但我却找到了更重要的,扬州一行也算是不虚此行。”转过头来,水溶眼含柔情的看着黛玉,一抹笑意在薄薄的嘴角若隐若现。
说不清什么滋味,黛玉在听到水溶的这句话时,只觉得心里一颤,是轻松,是惊喜,隐隐还有一丝难以道明的喜悦。
低下头,黛玉轻声道:“那件东西对王爷很重要吗。”水溶久久没有做声,黛玉不由偷偷看过去,只见水溶一脸凝重,坚挺的下巴微微扬起,透着几分坚定。
一阵凉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清香,回过神来,水溶淡淡的道:“不说这些了,快看,不知不觉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