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远处,几十株虬枝嶙峋的早梅在暖暖的阳光下,尽情的张扬着,红色的花苞密密麻麻点缀其间,带着一种生机盎然。
由于地势优越,背依青山,面向骄阳,所以这里的梅花反倒比别处花期早些,有几株的枝头竟沁出淡淡的幽香,似张非张的花瓣欲与含羞的微笑着,在这暖暖的午后。
默望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水溶,黛玉没有再问,只是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声,明知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对人推心置腹,即使是他的王妃又怎样,自己不是早在出嫁时就死心了,如今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转头看着眼前的梅香树海,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黛玉轻轻暗叹了口气。
携着黛玉的手走近前来,水溶道:“‘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回头看着黛玉,水溶英俊的脸上柔情点点,道:“颦儿,这一株和那边的一株是我当年亲手栽的,转眼之间已是繁花满枝了,有时想起来,仿佛就在昨日。”
黛玉没有看水溶,只是望着满眼的虬枝红苞,想起那一年芦雪庵联诗,栊翠庵宝玉寻梅的事,正如水溶说的,仿佛就在昨日。
“碧水黄沙,梦到寻梅处。花无数。问花无语,明月随人去。”低低暗吟,黛玉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见黛玉不做声,水溶轻轻紧了紧手中的柔荑,低声宠溺的道:“怎么又走神了。”抬起头来,黛玉轻轻的道:“王爷多心了。”
默默的看着黛玉矜持而又淡漠的神情,那淡淡的一缕清愁总是锁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间,似水的清眸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水溶有些无奈的道:“颦儿,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句话吗,‘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之必然,顺其自然’,世上不如意的事多了去,有些事别太较真,顺着自己的心,或许会轻松些。”
抬眼远远望去,水溶道:“‘满目青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你能劝别人,为何却总把自己禁锢在里面呢。”
回过头来,水溶深邃的清眸如一汪碧潭,紧紧地盯着黛玉,一字一句的道:“颦儿,认命吧,你这样固执又何苦呢。”
慌乱的避过水溶的目光,黛玉缓缓的低下头,也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心里酸酸的,没有做声,黛玉只是有些漫无目的的往远处望了一眼。
回去时走的是另一条小径,前面是片稀疏的树林,四下用矮矮的围墙圈了起来,再往前,就是别院的后面,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瑟瑟的摇动着,带着一种萧条。
转头一顾间,黛玉发现水溶的神色已不是刚才的谈笑风生,微眯起的双眸默默地看着那片林子,一丝肃严和凝重挂在他如玉般清隽的面上。
抬眼见黛玉看过来,水溶迅速隐去刚才的神色,淡淡的一笑,道:“没事,走吧,他们恐怕要等急了。”
后院门口,李嫂和一个小丫头早就迎候在那里,见到水溶和黛玉回来,李嫂利索的道:“王爷,当家的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在西边等着呢。”
水溶点点头,对黛玉道:“你先回去歇一下,我去去就回。”走出不远,水溶又转回头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晚膳等我一起。”
看着水溶和侍剑拐过院墙,李嫂上前道:“王妃,我们回去吧,外面风凉。”
回过神来,黛玉不由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那片林子,想起刚才水溶的神情,清眸一转,淡淡的道:“李嫂,刚才经过的那片林子也是北府的吗。”
李嫂道:“是呀,这方圆几里都是的,还有那边的池塘,若是王妃早些日子来,还有新鲜的莲藕呢。”
没有抬眼,黛玉轻声道:“是吗,好好的一片林子,里面又没有什么,围上栏墙岂不有些多余。”
李嫂不明就里的道:“那是王爷吩咐的,里面是一座衣冠坟茔,是水管家亲自来的,前后也不过几个月的事。”
黛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原是这样。”扶着紫鹃的手缓缓地走着,黛玉好似不在意的问道:“也不知里面是谁的衣冠冢,水家的人不是有宗庙吗。”
李嫂殷切的道:“王妃说的是,不过水管家没说,奴婢也没问,再说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也不能多问。”
回过头来,黛玉似水如梦的清眸默默的看了看李嫂那有些沧桑的脸,想起水溶异样的表情,清灵的脑海里忽的冒出一个念头,接着轻轻的道:“李嫂,水管家是不是两个多月前来的呀。”
李嫂轻松的笑了,道:“原来王妃也知道这件事,王妃说的没错,奴婢记得好像是十五还是十六,那时晚上偶然出来一次,奴婢还有些害怕呢。”
紫鹃感觉到黛玉扶着的手微微一颤,纤瘦的身子轻轻摇了一下,随后听到她淡淡的声音:“原来如此。”
没有再做声,黛玉的眼前却浮现出那个月色下有些孤寂的身影,那一眼欲语还休的目光,耳旁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次的话:“听说昨夜缀春宫的兰贵人死了,你知道吗,我听宫里的嬷嬷说,是因为昨夜兰贵人私会外人,被发觉了,所以才……”
虽然多少次的想起这件事,其实在黛玉的内心里隐隐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或许那次只是一个误会,刚才鬼使神差的问起这件事,不想竟是真的。
见黛玉不做声,李嫂絮絮叨叨的道:“虽然是王爷吩咐的,不过平常都是水管家过来,那次奴婢还看到水管家哭的很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