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林妙言正坐在梳妆台前卸装,心中激动仍旧无法平复,完全没想到现代音乐在这个民国的旧上海能这么受欢迎,本来还担心万一这个时期的人接受不了冷场了怎么办,却不想竟是如此热情澎湃的一副场景。这让她欣慰。
虽然她从没想过在这里有一天能够发光发热亦或大红大紫,只要能在这个异世时空里独自生存下来,不用每天寄人篱下,担心某一天会被赶至街头她就心满意足了。
彼时蓝媚带着林爷进来,林爷一脸挂笑,显然对于挖掘到林妙言这块宝很是心悦诚服:“夜媚,你今天的表现不错,我很满意,在这里好好干,我们蓝媚夜总会是不会亏待你的。”话落将一沓民国币面钞票放到她手上。
林妙言抽了口冷气,立刻觉得手上沉甸甸的,没想到这个林爷出手这么阔绰,只第一次演出就给了她这么多酬劳,虽然她还不知道手上的钱到底与现代的钞票面值是怎样一种兑换关系,但这些钱直觉不少。施施的看了看手上的钱,直言道:“林爷,这有些太多了吧。”
林爷笑笑:“不多,只要你好好干,将来得到的还会更多。我很看好你。”
夜媚在一边搭腔:“是啊,夜媚,林爷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我们只要记得林爷的好,他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林妙言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两人,她说:“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谢谢林爷,您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林爷拍了拍她的肩膀,点点头道:“这就对了,那好,你们聊吧,我就先回去了。”
林妙言见林爷出去了,毕方对夜媚犯难道:“这钱也太多了吧,拿着好么?”她还是习惯了等价交换,虽然现在的工资制度也是对剩余价值的一种疯狂榨取,但毕竟不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
夜媚虚点了一下林妙言的头,故作无奈道:“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这年代还有嫌钱多的么。再说,你知道他从你身上赚多少钱吗?告诉你,给你这些还算少的呢。”
林妙方仔细琢磨掂量一番,也对哈,是这么个理。
夜媚见她将钱收起来,又说:“行了,快点收拾收拾回去吧。”
一经她提点,林妙言晃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知道这个时间回离家大院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于是匆匆打点一下,对夜媚说:“真不早了,我走了哈,你还不去收拾收拾睡下么?”
夜媚叹了口气,淡淡道:“我还在等人。”
林妙言点了点头,表示了然:“那行,我走了哈,明天请你吃饭。”
由于林妙言当夜只唱了两首歌就把蓝媚夜总会的气氛带到了高潮,接下来的几个节目就相对显得平淡,林爷一觉不妥,就请求林妙言加一场,本来要回离家大院时,又不得不应了林爷的请临时加个段子,唱了首何晟铬的《回不去》。这才又将她退场以后低下去的热情重新带动了起来,所以难免耽搁了些时间。
不过经过今夜的初步试探,让她实实松了口气,现代的音乐文化并不被这个时代所排斥,相反更能风靡流畅。
没有,并不代表大家不喜欢,而是时代的文化水准还没铸就民国时期的音乐创造者达到这样的造诣和修为。所以此番她即沦为了夜总会的歌女,就当一场现代与近现代的文化交流好了。
万事想通了,心里就会畅快很多,时空初转时自己给自己无形中设置下的阴霾,当下也开了扇小小的天窗,偶有几缕阳光照进来,虽不易觉察,但能感觉到淡淡的曙光和温暖。
林妙言试着吸了吸鼻子闻闻,心中嘻笑,果然有阳光的味道。这个幼稚的动作一做完,自己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抬头离家大院的影子就隐在前面那片皎洁的月光里。
视线向更远处眺望,旧上海的夜色很迷离,远远的灯光无尽升腾的连系在一起,像历史的浮世流年。林妙言不禁暗忖,她的那个年代到底隐在哪片灯海里亦或在时空的哪个缝隙里亦闪烁着这样明明晃晃的光?世界万物一切照旧,循环往复,唯独她林妙言一人被刻薄无情地甩到了这个错乱的时空夹缝里。
夜已较深,通往离家大院的路上泻满清蓝月光,四周万籁俱寂。
离风驱车从江边一路开回离家大院,车速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刚好保证后面的车辆追不到也丢不掉,火候把握得如火纯清。
离风透过挡风玻璃,就见一抹熟识的身影晃到眸光里,借着车头灯的光和皎洁的月光,路边人精致的侧脸轮廓能清晰的辨认出正是刚刚嫁进他们离家不久的林妙言。
被车头灯染成金黄色的夜雾中,只见她一个人自顾自地笑得开怀,带着无所畏惧地漫不经心。
离风鬼使神差的将车开到她身边停下,打开车门跳下来,一把将她拉到车上,接着开走了,速度快得另人扼腕,给人一种从未停下过的错觉。
林妙言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吓得有点发懵,怔愣的忘记了挣扎,待看清“拦路”人冷峻侧脸后,坐在副驾驶上的她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离……大哥,你吓死我了。”拍了拍胸口,转念一想,又道:“马上到家了,其实不用你载我也可以的。”
离风打着方向盘,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说:“一会儿后面的车子上的人问起,就说我是同你一起去的江边,再没见其他人。”声音清冷,毋庸置疑。
林妙言升调“啊”了一声,接着满头雾水:“为什么?这不太好吧?”大伯哥和弟妹三更半夜去江边?这要传出去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