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媚从外面进来,见林妙言对着镜子发呆,笑问她:“怎么了?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林妙言转头看她,回她一笑道:“不用,妆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反正是要带着面具的,所以不用太注重了。你现在没事可做了?”
蓝媚的神情不自觉的一僵,一丝酸苦味道打心底一路攀爬,不禁让她的唇边也携了丝苦笑,打点了一下突来的思绪,迟缓回她:“夜媚,我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这条路,无论怎么都永远不要……”这话听起来便很是有头无尾了。
林妙言也不多言,转身的空外间传来叫喊声:“夜媚,该你上了。”她与蓝媚对视了一眼,抓起面具就往外走。
走过蓝媚身边时,只听她鼓励道:“夜媚,加油,不用害怕,只当舞池下面的都不是活物,全当一个人的表演好了。”
林妙言点了点头。明明没觉自己多紧张,温暖干燥的掌心却出了一层薄汗。
这一天她脑子里萦绕的都是上台之后到底要唱什么,旧上海的音乐她不懂,但曲风和歌词的骨骼结构肯定与现代的不一样。往古推一点,在她脑子里灰尘最厚实的也就邓丽君的歌了,再作古一点的,便是打死她也唱不出来。
毕竟不是专业出身的,平日接触到音乐的也就和朋友同事去ktv放松时,肆无忌惮的嚎上两嗓,全没技术含量可言,自我消遣还算十分可以,拿到台面上难免是要被人扔鸡蛋的。
为了迎合一下这些“古人”的欣赏品味,所以先前就暂定了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和《夜来香》探探路。下午花了大把的时间教几个伴奏的试着练习了几个回合。现在心里颤巍巍的,透过里间的厅门一看到大厅里热闹的人群和昏沉欲醉人的灯光,忽然衍生种凭天由命的沧桑感。
走出厅门时撞到一个周身火红,着修身旗袍的火辣女人,看她的目光却冰如钝器,满是鄙夷和不屑。
这个女人叫烈人,在林妙言来蓝媚之前是蓝媚夜总会最火的一个歌女,在蓝媚夜总会的地位仅次于蓝媚,是其他人至今无法比拟和赶超的。
林妙言转身瞄了她一眼,回想起今天蓝媚说过的话,女人是种嫉妒心极强的动物,且先不论出现的人是否真的会危及到她,一但那种苗头闪露出来了,她就会义无返顾的将她设为假想敌,就会怒火丛生。这撮火焰很危险,不把你烧得体无全肤,就会把自己燃为灰烬。
现在看来,她显然即将引燃那撮燃人燃已的火焰。
等林妙言从刚刚的插曲中回过神时,已经站到夜总会大厅里的舞池中央,圆型舞台凌于众人之上,夜媚身着黑色紧身短裙,面带银色面具,妖娆妩媚,当即引来下面一阵热烈欢呼及几声响亮的口哨。
她干涩的喉咙有些呼吸困难,微启一下唇瓣,当即偃旗息鼓,不行,发不出圆润的声音,出声一定破音。
四下张望了一回,灯光明明昏炫,却晃人得紧。
一处暗影里站立着一个人,林妙言借着微弱的灯光分辨出是白天见过的林爷,眼风微挪,身边还站着烈人。
林妙言心下了然,这个社会很残酷,如果你不行,当场就会被踹下去,不待你自哀自怜,就会有另一个人来接替你。
这个烈人就是林爷安排的救场,一但她出了差子,演出不会终止,但她要为此负责。
在欢呼声响过之后,林妙言已经抓回几丝清冷:“大家好,我是夜媚,今夜首次为大家演出,希望大家喜欢,不足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在掌声再一次响起时,《我只在乎你》的音乐已经响起,由于喉咙刚刚试着发过几音,干涩至难启口的感觉褪去,泉涌之声自喉间缓缓溢出,就在众人猛然静声聆听的时候,林妙言也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林妙言声腺好成这样,看来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苗子。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麽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任时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平日吵杂的蓝媚这一刻皆被台上那个带着银色面具女人的歌声感染,那忧伤的气息在蓝媚暧昧的灯光里漫山遍野传遍。
林妙言视线扫过刚才那一处暗角,林爷已经不在,独留烈人一人,看不见表情。
面具下的唇角扯开一丝笑意。
从此,在这个蓝媚夜总会,将没有人能够超越她。
夜媚夜总会面对舞台的半开放豪华包间里,晶亮珠帘后,一双锐利眼眸微眯,像晨光破晓,将台上女人死死锁在眸光中。
这个女人莫不是何时见过?就在遥远的过去?遥远得他已经记不得何时见过。
蓝媚从外面进来,浅笑道:“二少爷今天没事,又来我们蓝媚捧场。”话毕给他倒满酒杯。
离景揽过她,勾起一侧唇角,斟酌道:“台上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当真是今天新来的?怎么没见过?”
蓝媚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林妙言已经一首唱毕,换了另一首《夜来香》,调动着台下气氛跟着一起跳动活跃。
“啊,是今天才来的,从外地来的姐妹,您自是没见过。”
离景捻来一丝慵懒笑意昂首将杯中灿如血液的酒一口喝掉。
抬头复瞧了眼台上一举手一投足皆是不凡迷惑风情的人,此刻又多了丝慵懒的俏皮,离景沉思半晌,缓缓道:“这个人好像哪里见过?就在很久以前……”声音渐若清淡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