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然笑了笑,没有抬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今晚还有事。”
“三少爷不打算在这里过夜了么?”烈人瘫软在床上,软弱无力的问道。
烈人吞咽一下口水,懦懦张口,几番抖动后终于平静发音:“三少爷刚刚喊出的名字是妙言,你可是……”
离然倾刻转身,大手已经死死捏住她的下巴,邪恶的弯弯唇角,妖艳得像个食人妖孽。
吐出的话语字字寒澈人心:“最好弄清自己是什么角色,不要妄想从我这里拿走感情,张狂地扑散在床上的澡发,这个事也不是你有资格问的。”
烈人惊恐地睁大双眼,在他拧起的眉宇间读到危险的气息。双肩轻轻地抖动着,发出怯懦的嘤咛:“我……我知道了,三少爷!”
离然狠狠一用劲,将手上的尖下甩开。继续前先的动作,将外套穿好。
“我让你盯着蓝媚的事你做得怎么样了?可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响动?”
烈人趴在床上,微缓一下下巴火辣的痛触。
“蓝媚最近和英租界的人交往比较密切,在二少爷不来夜总会这段日子,常常去给英国人陪酒。缠意不止的细念心爱之人的名字。”
离然点了点头,“好,继续密切给我观察着。”话落,旋即出门。
烈人双眸莹光闪烁的泪花终于跌落,漆黑的眼孔笑意绵绵,却毫无彩意。
车子一路开出蓝媚夜总会,在上海滩一条白日人流本就稀疏的街道停下,离然迎着夜风从车上下来,手中的烟火一闪一闪。
黑夜中撺掇出几个人影,黑色风衣被风撩起。
“三少爷。”
离然微眯眼眸,眸中光色清冷无波。
“结果怎样?”
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音沉而低:“回三少爷,段进民今夜却是和日本大佐的人接了头,像没有生命力的艳尸。
离然完全被思绪里假象所掌控,据我们暗中查寻,已经签订了合作协议。三少,要不要请示二少爷看看怎么做?”
离然沉声不语,思绪飘回到离家大院,心思不禁一疼。手中烟火烦燥的丢到地上。
冷声道:“不用你们操心,我知道怎么做。”
黑衣人俱意骤生,连连应是。
离然大手一摆,随即不耐烦地吩咐:“散了吧。待我和二少爷商量好了自有定夺。”率先转身,冲车周围人道:“走,回大院。”
起身穿衣。
一干人等,如风般消散在上海的街角里,不存在一样。
离家大院,时光仿若倒回以前,离家人再次齐集一堂,在离老太太的带领下一同用餐,看似唯独少了段倾城。
实则,变化斐然的还是人的心理,一但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到当初。
离景想起第一次在餐桌上与林妙言见面的情景,她傻气也利落的伸出手同他问好,陌生人一般。
不曾想,此刻他的心竟然毫无保留的沦陷给她。
事毕,立刻恢复平日的冷静自持。
投向她的目光瞬息温柔若水。
带到唇边的笑意,“妙言……妙言……”
月光像积雪,像三月乍暖的春风,扬扬洒洒地拂过整张餐桌。
离老太太几日积压下的火气,在几个儿子乖张不羁的品行下一点没得发泄,今日见了离景千百年来难道一次的会心之笑,不禁心中微恼。
“景,你是粗劣的人沾惯了,不懂规矩了不成?好好的吃着饭你这是发得哪门子疯?”
离老太太话语一出,离风和离然玩味的对视一眼,眼风飘飘的移挪过去,看好戏的意味十足盎然。
离景不紧不慢地将夹过的菜放到林妙言蓝花白瓷碗中,眸光对准老太太时,温暖一笑。
“妈,我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找回来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话间占有性的将身边人揽在怀里,挑了挑眉,回望众人的目光另味一笑。
离老太太面色一僵,知道离景话中有话,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他是怪自己与段倾城合谋将林妙言赶出离家大院的。眼见段家已经受到了严惩。她这颗心也难免七上八下。
口中食物难以下咽,放下筷子唤来奶妈,由其掺着回房。
走之前视线扫过桌面,就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变得悲凉。
烈人因为张大而无比空洞的眼里滚出两滴清泪顺着丝绸般细腻的脸庞滑落,声丝执了大家长的威严:“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大了,不再听我的话,但是,这个离家只要我在一天,我就绝不允许妖孽作乱,扰了我几个孩子的宁静。你们三个要还有点人性,就该知道要怎么做,你们的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把离家管理成这番样子。”
离老太太尖锐的告警伴着苍老的薄音清晰压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林妙言心中顿时觉得万般生气委屈。
在所有人的惊诧中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却是拂清心底尴尬的恼意,春风般的笑脸轻吐铿锵有力的字句恭敬回去。
“老太太,女人是什么?您做了一辈子高雅端庄的女人想来要比我这个山村野妇清明许多,在这个民国乱世里无非花上一滴晨露,盈然于花朵之上,晶莹剔透美不盛收。但光华真正又有几许多?怕是短暂得不待有人观摩便已在阳光下蒸发消散,实则来不及滋润一朵花的时间。如若有赏惜的,就灿烂一时,找不到,一生就尽了。然要一颗晨露在短暂的芳华里微润几朵花色,只能加快它消散的速度,粉身碎骨的流动过程妙言不会认为有多么美妙。您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