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拿着他衣服里的钥匙,开车,离开。绝然的隐没南昌的夜色里。
风吹进来,吹乱他的发,吹得他的衬衣微微鼓起。
这一场景犹在梦里见过,夜风吹得他的脸微痒,仿佛一直痒到人心里去,他在梦里蹙着眉,嘴角微微浮动,下沉。
一个女子的脸就隐在城市的霓红里,眼睛散着凄离细碎的光,她说:“陆仁,再也不见!”
他的心仿佛被割裂了一般,疼痛隐忍。
撑在窗台上的手臂渐渐泛起麻痹,窗玻璃上映出修长的影子,窗边男子心绪烦乱,只望着窗外出神。
“陆仁,陆仁……”喃喃自语中忽然忆起蓝媚夜总会初逢时,她转过身唤出的名字,就是……陆仁!
拳头狠狠砸在窗台上,转身出去。
林妙言,只要我离景想要的,就不论你心里掂念的是谁,都得乖乖守在我身边,并且永远忘记。
林妙言连打两个喷嚏,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带着别人的孩子跑路,说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必竟那个男人还是上海滩执手遮天的离家二少离景。
但是自己不想沦为生育工具这个想法亦是毋庸质疑的。为了逃脱这种命运,自己就只能逃跑。
“可是,这个孩子要怎么办?他是无辜的。”手抚在肚子上,一阵怅然若思。
车子已经直奔火车站,她要转站离开这里,离开南昌,找一个离家爪牙勾不到的地方,再好好思及近来发生的一切。
蓝媚夜总会里,簌簌的歌靡声随着包间门的开启声断断寥寥的传进来。
林爷刚出去,包间门再一次被敲响。
离风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有些不耐烦道:“进来。”
蓝媚笑意盈盈地走进来,脸上依旧闪烁着灿若繁华的影象。
“大少爷,今儿三少爷怎么没过来?”
离风淡然抬眸,眼中冰霜若刃,不禁在蓝媚的心里划出一道惊颤。
“他永远来不了,怕是更得某些人的心思。”
蓝媚倒酒的手微微一顿,一滴酒水滴落杯外,酒意迷离。
离风微眯眼眸,眼前一切,纹丝不露。接着扯唇笑开:“蓝媚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蓝媚抬起头“啊”了一声,仿佛将将忆起来意。抿唇一笑,只道:“大少爷瞧我这记性,一唠开家常便什么都忘记了。二包间有两个英国人,说想要见您,让我过来问一问大少爷是否赏脸。”
“哦?英国人?近来我好像没和英国人有业务往来。不过既然是蓝媚小姐引见的,离某就不仿见见。”
昨夜的疑问还在心里充斥着,现在或许就是扑捉蛛丝马迹的最好时候。
“那好,我便将两位客人引过来。”
蓝媚刚一起身,许林敲了两下门闪身进来,见到蓝媚神色略一收敛,静默地看向离风。
离风略一摆手,冷然道:“蓝媚小姐,先去告诉两位英国朋友,今天离某还有事,怕是不能相见了。”
蓝媚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许林见蓝媚一出去,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段进民那边又派出人手了,估计是奔二少奶奶去的。”
离风神色一凛,灯光下的脸型棱角分明,十分清晰。
“这个段倾城真要自作孽不可活了。这一次我亲自带着人手去,家里的事你回去跟三少爷交待一声。”眸中闪烁着亮彩光茫。
他的心再不能平清的只是等待,任她脱离视野太久,会让他的心里衍生出许多无助和恐慌。这种撕毁一般的折磨,让他看清自己心绪的同时,也同样承受着灼心的煎熬。
许林跟随离家几个少爷多年,深知他们每个人的做事秉性,所以并不劝阻。
“大少爷,您放心吧,这边的事务我会安顿好。”
离风点了点头,接着嘴角向上扬了扬:“告诉三少爷放出收购黑市所有毒品的响动,不要大张齐鼓,但一定要让张警司知道,还要密切盯着段进民,这几天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段进民这只老狐狸,再不转手货物,手中资金怕是要周转不动了,该是让他吃点苦头的时候了。段家的帐总有一天要一笔一笔的算回来。
当夜,离风一路跟随段爷手下,驶出上海境内,直奔南昌。
车窗拉开一条缝隙,夜风呼呼的吹进来,他的心好似开在一团簇拥的繁花下,那张几日追寻不见的笑嫣仿佛就近在咫尺,合着花香的笑脸温柔而动人,他的心有些迷醉。
一丝狂野不羁的兴奋在他的心中发芽萌生。
段进民在南昌境内一直和日本人有生意往来,这个地段被他安置的眼线颇多,以他对段进民父女俩的了解,认准的人不除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如果林妙言真在南昌境内,盯着段进民的人,也无谓一个找人的妙法。
而此次段进民的人几乎不假思索的一路开往南昌境内,就说明他们已经笃定她的所在,就算不十分确定,大体范围也该是有的。
林妙言,不管是虎口还是险境,我离风都会毫发无损的把你找回来。
他弯起的嘴角夹杂一股极淡的硝味。
盛夏的南昌火车站,峰拥的人群嘈杂一片,即使已近夜深,仍不见半点宁静。
林妙言手握一张南昌通往西安的车票,这张票是胡乱买来的,当时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去哪儿,就择了时间最前的。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发车了,这一刻心里莫名焦躁。候车大厅里廉价的烟草味混合着汗味,旋结成一股热流,另她频频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