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贴耳划过,林妙言的耳朵刹时嗡嗡作响,腮边也开始发麻,泛着火热焦灼的疼意。离老太太这一巴掌打得一点也没姑息。
“住口!不要脸的东西,没想到你一个乡下丫头没有一点该有的朴实劲,竟然还是个狐狸精,若不是老爷去得早,怕是……也要……来人!拿家法来。今天就算打死你,也不让你再出去丢我离家人的脸。”
林妙言捂着火烧火燎的脸,腾一下站起身,深邃的目光落到怒发冲冠的离老太太身上,平静道:“不用麻烦了。家法刚刚我也领教了,不如老太太直接将我赶出离家大院吧,这才是对我最严厉的惩罚,反正从妙言嫁进离家的那一天起就是个不入格的媳妇,配不上二少爷不说,也给离家人丢脸,这个相信老太太比谁都清楚。”否则祭祀离老爷子这等全家都要出动的大事也不会独独留下她。
离老太太转了探究的神色,满脸错愕:“你说什么?”
“放我离开吧,如果我离开了,我不仅不会让此事传扬出去丢半分离家人的脸,从此,绝对消失上海滩再不回来。这对离家人或许是件好事,您也知道我是乡下来的三无产品,就算什么也不做,身在离家也会给离家抹黑,而且二少爷怕是也没有真想容我,就算我不走,总有一日也要在他的驱赶下离开。与其那样,不如就借着现在这个机会放我走吧。也当还我父亲当年救离老爷的一份恩情。”
林妙言言语中似有似无的悲摧时不时地撩拨着离老太太心口那根蠢蠢欲动的弦。
毕竟在离家娶亲冲喜之前,离老太太并不同意林妙言与离景这桩婚事。一个上海滩翅插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到头来只因上一辈的一纸恩情就降格娶了一个山村野妇。她这个当娘的虽嘴上不说,实质心里是有千百个不情愿的。
段倾城左右观摩,目光与林妙言相撞,当日林妙言的光华溢彩划伤她的眼睛一疼至今。眸中光色一暗,笑吟吟地挽了离老太太的胳膊,殷勤道:“妈,妙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明眼人眼见二弟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既然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丢脸面的事,传出去总归对离家不好,不如就让妙言离开,从此不许她来上海滩就是。”
离老太太狐疑的双目聚在段倾城脸上,沉思道:“这样可以?”
段倾城看了一眼林妙言,接着无比坚定地回答:“妈,如果说是你做的决定,就算有人不愿意,谁还敢拿您怎么样呢?”
离老太太半晌无语,最后,对着林妙言稳声道:“你收拾东西快点离开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您说。”
“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上海,你做的那些有损离家颜面的事也不许对外人吐出半个字,否则别怪我离家人对你不客气。”
林妙言长长吁了口气,一片心花怒放,欣然应承:“离老太太,您放心吧,我马上离开,而且今天就离开上海。”
伴随着这一轻言软语的淡定收尾,段倾城和朱萌萌不禁相视而笑,眼中刺肉中钉自心里彻底拔除的同时,仿佛那束吞噬她们所有光彩的发光体也彻底隐没。
林妙言提着先前收拾好的轻便行囊,穿过离家大厅,穿过厅前林荫,刚刚‘审训’她的厅堂现下静寂无声,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更好像离家大院根本未曾出现过她林妙言这号人物。
“大家豪门人性淡薄啊……越早离开越是上上策。”林妙言情不自禁喟叹出声。
踏出离家大院的那一刻,伸展双臂作深呼吸状,仿佛就连空气都带着生的气息鲜活了起来,有轻风的味道,恩……还有阳光的味道。
林妙言咯咯的笑过,双臂一收一合:“离家,再也不见,上海滩再也不见,哈哈……”
“你似乎很高兴离开离家离开上海,看来你的那个奸夫的魅力很大啊,不过你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极力帮你擀旋怕是老太太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你离开。”身后段倾城操着手凉凉的看着她。
林妙言回过头,嘻嘻地笑起来:“哟,大少奶奶是想出来送我么?果然离家属你人最好,难怪两个插上尾巴比猴子还精的少爷都能被你轻而易举的通吃呢。要是没别的事,那离家大少奶奶,再见喽。”
段倾城绿着脸惊恐着回眸巡视一圈,没瞧见任何人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白眼抛过来,声撕厉竭:“记住老太太的话,以后就算死也别回上海了。也别把你做的不要脸的事说出去丢离家人的脸。”她知道的事太多,呆在离家早晚是个后患。既然她自己选择要走,倒也省着她另行动手了。
林妙言陡然转身,向她眨着灵动美眸,眸中尽是无辜神色:“大少奶奶放心,我不仅不会再回上海,还不会把你和离景的苟且之事说出去,祝你们三个人‘玩’得愉快,也祝你们幸福哈。”
银铃巧笑在段倾城听来就像一阵破锣烂鼓杂乱无章的嘶鸣声,扰得她一片心烦意乱,狠狠跺了两下脚,忍不住对着那抹翩然身姿唾骂出声:“不要脸的小蹄子,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不过跟我段倾城斗法,你还嫩了点。”
南昌的边缘小城,夏风吹赶着寂聊无声的夜簌簌而来,目色中渐渐被图染一层暖红暗色。整个小城的暮色都很宁静,只有风声纵横耳膜,夹杂着夏草抖动的“沙沙”声。像富饶生机的麦浪。
林妙言死死抓着手中的杂草,几日愁眉不展,这一刻又不觉轻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