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言怔过,眼风扫过楼梯处一抹桃红,心头一团浓雾像突然渐渐散开,而这场大雾又在离然的心里毫无征兆地落下,让他的天空瞬间失去颜色。
“离然,不好意思,我的身心都已经是别人的了,而且你知道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你二哥离景,这也是我宁愿挨打也不愿说出去哪儿的原因。所以就算包养,你也晚来一步。”
离然瞳孔由于惊悚不断放大,狠狠甩开扣在手里的肩膀,跌撞的退出两步之遥。
林妙言惯性地撞到墙上,低沉地发出一声闷哼。
整个场面像硝烟迷漫过的战场,两方皆是狠准稳地挑了对方最致命的软肋,两败俱伤。
林妙言心头划过一丝暗喜,那团浓雾散开后,温暖的阳光正懒懒的照进来,照进她一直阴霾不散的心里,盛夏如初。
离然胡乱抓了把长衫的领口,沉默里承满盛怒。这还是林妙言第一次见他穿长衫的样子,妖艳的外表下添了一分儒雅。
彼时三楼通道上响起亮耳的脚步声,静寂一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林妙言倒觉得段倾城出现得十分理所当然,而且出场的时间也如预料中晚了半拍。
离然见身着桃红旗袍的段倾城走过来,微微蹙起眉宇,冷冷道:“大嫂来这里有事?”
段倾城眉目同时扫过两人,一边走一边道:“我来看看妙言,给她带了点药过来。还有,刚才张管家过来找你,说风有要事和你商谈,在洋行等你呢。”
离然看了一眼林妙言,转身下楼。眸光像太阳下的雪水,明明融化却没有一丝温度。
段倾城意味深长的目送离然离开,又转过身对林妙言笑笑:“三弟好像很关心妙言呢。”
“大嫂还有什么事么?没事我就先回房间了。”林妙言捂着疼痛的伤口下逐客令。
在段倾城墙脚听得惬意,而她的小算盘也打到功得圆满的时候,两人也再没有必要维持这种表面上的虚情假意。
不过刚刚那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竟没想到利用离老太太离开离家大院,平白多挨了那几藤条,真是亏大发了。
段倾城愣了两秒,接着无良的笑起来:“既然你不欢迎我,那就算了。”看了一眼手中的药膏,讪讪下楼。
林妙言双眸流露出星星般的光彩,虽然难免要再吃点苦头。但只要能够自由,其他就都已经不再重要。
眼见暴风雨将至,要快点做好临行前的准备了。
离氏洋行里,正午的阳光越过窗棱映出离风和离然若有所思的面容。
离然思忖半晌,皱着眉宇平声道:“张警司怎么说?尸体被人偷偷送到警署,就说此事是我们离家所为?有没有人证明说人是我们离家人杀的?”
“有没有人证明这笔帐都已经记在我们离家人头上了,张警司肯定会认为这是我们给他送的‘大礼’,用来威慑他的。死的那两个洋人昨晚在蓝媚夜总会和景发生过争执。我去问过,林爷说昨晚离景开枪打伤了他们,不过接着就放他们离开了。”
离然风轻云淡的笑起来:“这不是二哥的做事风格啊,如果当时二哥没有杀了他们,这事就一定不是二哥所为了,一定是有人在特意激发我们与张警司之间的矛盾。”
“看来狐狸终于蠢蠢欲动了,这样黑市近来的响动就能说得过去了。是有人故意把张警司的目光调到我们离家,而他们是想在张警司的背后为所欲为。”离风冷俊的脸露出些许笑容。
离然弹了弹手中的烟,吞云吐雾缓缓道:“等二哥一回来,一切便会有个说法了。难道在我们离家的撑控范围内,真的出现了卖国的狗?”
离风抓起外套离开:“是猪是狗现在不急着揣测,咱们还是按兵不动,就全当对黑市微弱的响动全然不知,让他们先兴奋几天。”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林妙言回离家大院没有?”
离然斜倪他,淡笑不语,半晌只道:“大哥也会对女人动情么?”
离风顿了一下:“我们离家男人动情的概率几乎是不分上下的,但烂交的只能说多情,并不代表就比较容易动情。”薄唇扯出一抹勾子。
离然玩味似的岔开话题,特意扯着嗓子对他喊:“那张警司的那个事怎么办啊?”像个带了痞子气的毛头小子。
离风没回头:“这事你不是很在行吗,还用问我?别跟我装善男。”
随着离风的出门,屋内陡然陷入静寂,离然目空一切,思绪游离出鞘。
一天内第二次跪在离家大厅时,林妙言褪却了第一次的惧念,这一次跪得倒很心安理得。
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瞄了一眼沙发上怒目相向的三个女人,脑中yy到唐代监察机构的三堂会审,当年背法制史的时候还曾深思过这三堂会审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此时她倒有一种瞬间被曾经年少的纠结感瞬间击中的错觉。
“林妙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离老太太的大家风范终于被林妙言不急不缓的回神状态彻底激怒粉碎。颤巍巍地指着她破口大骂:“我们离家还从来没出过这种丢人事,你自己说,倾城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林妙言略显不悦地皱了皱眉,就看到朱萌萌得意洋洋的笑,现世报来得倒是极快。
她把焦距对准离老太太,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怒气而感到心虚,反倒坦然承认:“是的,她说得一点没错,我就是背叛了离家,背叛了离景,你们将我赶出离家吧,我……”